黎槐认为伊桑公主的血贱城墙是因为谋算出了差错。

认为她未曾想到莫影会成为如此极端的掌权者，也小看了在她亲自培育之下对方所滋生出的偏执占有欲。

因此才会棋差一招，导致了所有的悲剧。

但倘若伊桑公主从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往后数十年数百年的种种……

一股寒气忽然从脊背冒上。

那么，她不仅没有棋差一招，反倒堪称是多智近妖？

黎槐伸手从穆白的手中捻起起那一小撮茶叶，手指摩挲之间，茶叶尽数粉碎。

茶末从她指缝之间飘落，很快便散尽。

她的眼神晦暗不明，有些看不透曾经的自己。

原本以为已经拼凑出的真相，如今却又成为了更大谜团中的一角。

“我想知道，你可以告诉我些什么？”

穆白迎上黎槐沉静如水的目光，浅笑，牵起黎槐的手，在手背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啄吻。

他答：“我所知道的一切。”

小暴君循循善诱的理由便是如此简单，他只是想让他的姐姐再多依靠他一些。

穆白毕竟是没有经历死亡和失忆的人，他的记忆流畅而连贯。

从伊桑公主月下城墙之前的从容，再到他按照伊桑公主的嘱托成功逃开敌国铁骑的残害。

从他看到国师身披红霞而来，再到国师牵起他的手，说要助他成为一国之君。

小暴君将自己记得的一切细细讲述。

黎槐才第一次知道北国国师辅佐小暴君称王这件事究竟有何内情。

“当初我沉浸于姐姐的死，不愿意去面对现实。是国师用一句话说服了我。”

“他说我的姐姐还没有死，但如果我再继续这样消沉下去，我就会失去再见到姐姐的机会。”

“国师在那时向我提供了一个办法，他说北国的龙气与皇室血脉之间相互纠缠关联。若我能保的北国龙气不散，便能保住姐姐的魂魄。”

黎槐听到此处挑了挑眉，她与穆白四目相对，从眼神中肯定了莫影与傅云相互勾结的真相。

她知道傅云所求的，向来是自己的魂魄。这条建议看似是在帮助穆白，实质上却是在利用穆白为自己达成目标。

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去准备献祭仪式，因此在此之前他必须保住自己的魂魄不消失在世间。

穆白冲黎槐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道：“他的确很有本事，能够帮我在短时间内平定北国内的动乱。”

“我也的确很感激他当初的帮助，在很长一段的时间内，国师与我这个君王的地位是持平相当的。”

小暴君的话语忽然顿了顿，然后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但在北国朝廷的诸方事宜逐渐稳定之后，也就是我逐渐开始想要清理前朝遗留下的祸端之时……”

“我发现了这位国师，似乎并不像我所想的那般仁慈高尚，他帮助我也并不是出于无理由的好心。”

“于是我选择了向国师隐瞒自己一部分的势力，并调动这部分势力暗中调查国师。”

黎槐喝了口茶：“结果表明他并不简单？”

穆白点头：“的确。”

“其实在他教导我培训暗卫死士之时，我就有所察觉。这并不是正统的君王治世之法，更像是阴暗面的统领者控制组织的方式。”

黎槐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思绪急转。

难怪，她从前也总觉得穆白的治理方法，上上下下都透露着一股奇怪且熟悉的感觉。

用死士和暗卫操控整个朝廷、支配整个国家，这哪里是帝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