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赤目黑羽的诡异鸽子凄厉叫了两声，又在傅云轻轻抚摸羽毛的安抚下停下了闹腾。

莫影的话被这么一打断，他倒是意味深长地闭了嘴，适可而止，不再多说。

傅云的动作很轻很慢，他好似没有听见莫影说过的话，只是一心照料着自己受惊的小宠物。

但莫影却能很轻易地透过他这层淡漠清冷的表象，察觉到傅云此刻浑身阴沉的气息。

北国国师是个再虚伪不过的人。

分明自私又肮脏，偏偏将仁义礼信挂在嘴边，将天理人伦奉为至宝。

他这样的人最是讨厌旁人提及自己见不得光的手段，但巧的是莫影偏偏最想看傅云面具破裂的样子。

莫影对自己两句话的收获颇为满意，他用兜帽重新挡住自己的面容，临走前还不忘补上一句。

“傅云，作为多年的合作者，我好心提醒，可别忘记自己接近穆白的小子原就别有所图。”

“骗骗别人可以，倘若连你自己都相信了什么并肩作战的情谊……那就可笑至极了。”

他同穆白注定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极端，如果可以，他绝不希望傅云最终站在穆白那一边。

随口提及一句话，或许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此简单而高效，何乐而不为呢？

莫影的身影很快便灵活消失在傅云视线之中，傅云却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未曾收回眼神。

那双原本清洌冷淡的眸子，此刻掺杂上了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好似一片混沌坠入幽暗深渊，互相纠缠撕扯。

寻着深渊的源头坠至底部，便能察觉那里隐约燃烧着细小的火苗，汹涌着杀意。

傅云被激怒了，但很快他便在黑鸽的叫声之中平复下情绪。

傅云阖目感受着四周气流的些微起伏，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已然清明一片。

同莫影动怒是毫无意义的行动，他同莫影的关系只是各取所需，无论是谁都没有进一步被对方牵动情绪的必要。

他现在应该操心的事情，不是北国的暴君穆白或者难过的皇子莫影，而是那位如今正在北国后宫之中做后妃的刺客。

“槐妃……”

那年他与自己的心上人初见，对方也是站在雪白的槐花树下，娇笑着回眸，一眼便让他沦陷。

可那样皎洁无瑕的人儿，最终却背负起了家国使命，卸下钗裙，换上了戎装，英勇浴血奋战，最终却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他见到黎槐的第一面，便觉得这位自城墙跃下的少女与自己的心上人何其相似……

于是他动用特殊手段，将本该死去的前朝公主的灵魂留了下来，如此才有了现下的黎槐。

如果没有他，这位少女原本就该死在跃下城墙的那一天。又如何能有如今的种种呢？

他的出发点是为了救下黎槐，莫影所言简直是无稽之谈。

傅云在心中说服着自己，逐渐忘却了曾经他与莫影交易中的肮脏细节。

也忘记了他救下黎槐的那份私心。

他的付出并不是不求回报的，相反，他想要所求的远比自己给予的更多。

逆转生死，改写因果，圈养牲畜一般将人性命收割以做酬劳。

这便是傅云的野心，是他不愿被提及的肮脏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