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原本还抱有三分侥幸，想着也许自己有机会狡辩一二。可黎槐话越说他心中希望越小，到最后竟恍惚觉得自己已是死尸一具。

辩解求饶的话语哽塞在喉中，沈老爷脚心手心凉作一片，已然看不到生的希望。

完了，都完了。

他怎么敢的，眼前可是那位杀人不眨眼的组织首席。

黎槐站在沈老爷面前，身形投下的阴影将他笼罩。

黎槐不说话，长久的沉默撕扯着沈老爷的内心，气氛压抑得他喘不上气。

好似闸刀停在脖上两寸，悬而未落，幽暗的恐惧感如蛛网将人密密麻麻缠缚。

数不清窗外夜风吹拂几次，也数不清鸟雀啼鸣了多少声。黎槐再次走回了桌后，随性慵懒往后一瘫，整个人躺进靠椅里。

她笑着打破沉寂，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怒意：“瞧把你吓得，沈老爷～生意人缺了风趣可怎么行～”

沈老爷不明所以，小心翼翼抬眼看去，只见黎槐支着头，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茶杯。

察觉到他的视线，黎槐掀起眼眸，挑眉：“噢？不明白？在下不过是和沈老爷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组织里的各位向来都是如此相互打闹取乐的，况且沈老爷还是在下刚交的朋友，在下自然不会因这种小事对您生气。”

玩笑？

沈老爷尚在愣神，黎槐已经笑着冲他扬了扬手中茶杯：“起来吧沈老爷，地上冷别过了湿气。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份福气再喝杯沈老爷的茶？”

茶杯被递到了沈老爷手中，他的心七上八下，哪敢拿这下过药的茶杯再为黎槐斟茶。

赶紧是换了个杯子，又重新沏了一壶茶，这才恭敬奉到黎槐手边。

茶雾袅袅，氤氲了黎槐的眉眼，原本就被面罩挡住了半张脸的面孔便变得更加难以琢磨。

“只不过，虽是打闹取乐，也要分清场合才行。若是过于不知轻重，在下不保证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好脾气。”

黎槐这话说得平淡，沈老爷却是从中感到了莫大的压迫感，他点头哈腰应着声，内心擦了把冷汗：“是是是，大人说得对。”

他今天真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能捡回这条小命都纯属意外。指不定阎王爷看了都得迷糊：怎么有半个人在门口闪来闪去？

“那么沈老爷，说说吧，你都与谁结了仇？”

有了先前那番惊吓，沈老爷这次是真再不敢耍小心思，一五一十搜肠刮肚将能记起的仇家都说了个遍。

黎槐边喝茶边听着，表情淡淡的，时不时问一句“还有吗？”

她自然是没记住的，组织与人做交易讲究一个道上的信义，可她黎槐如今虽然挂着组织首席的身份，实际上却干着企图颠覆整个组织的事。她与沈老爷交朋友，自然也没真想着帮他解决麻烦。

毕竟麻烦若是真的解决了，那她可怎么将那位天才少年拐到麾下？

黎槐的目的很简单，利用完沈老爷最后一滴价值，然后潇洒离去。

至于不会对朋友见死不救之类的承诺？友情嘛，也不是永恒的呢……

沈老爷话说着说着，忽然发现这位大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万分瘆人。他还没来得及思索那份笑究竟是什么意思，便听黎槐说：“这便是全部了？沈老爷可不能有所隐瞒啊。”

“要知道往往想取你性命的人，最会从你身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