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暴君亲手拔一根头发给自己,这绝对是黎槐接到过最奇怪的任务。她本想好好计划一下再去找穆白,可惜穆白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黎槐翻窗悄悄回到蒹葭宫寝殿,刚落地就被人猛然捏住了手腕。
她一抬头便撞进穆白幽暗的眼底。
小暴君捏得用力,像是要抓住晨间的曦光,抓住落日的余晖,像是奢求能籍此停滞流转的昼夜。
明明只对视了一眼,黎槐却好似能从穆白的眼底看到天地变迁沧海桑田,阴沉的表情里杂糅进各色复杂情绪。
像是他已枯坐于此多年,从茫然到惊惶,从孤寂到绝望……
可是,她分明只离开了不到一个晚上。
黎槐挣了挣手腕,发现穆白捏得实在是紧,只能硬着头皮对上穆白逼人的目光:“好巧啊,陛下也准备睡觉?”
该死,怎么会刚好遇上小暴君来找她,还固执地等到了现在,近乎一夜未眠。
穆白眼眶下隐约有一层青色,他垂了眸,像是不想让那些汹涌的情绪吓到黎槐,只沉声问她:“去了哪里?”
“不过随意逛逛罢了……”
黎槐讪讪一笑,眼神有些闪躲。这可不是能和小暴君说的事情。
她有事瞒着自己。
小暴君沉默着松开了她的手腕,而后行至床边坐下,在帷帐覆盖的阴影中朝她张开双臂。
“过来。”
寝殿内并未燃起烛火,透过窗棂透入殿内的月色是唯一光源。一切都暗极了,偏偏穆白的双眸似毒蛇般泛着寒光。
他今日未曾换上常服,一身龙袍配着那冷下的面色,极尽压迫感。
黎槐没来由便觉得,她若再敢表露半分忤逆之色,小暴君便能随时拧断她的脖颈。
她垂眸敛尽眸色变化,只温顺走近,然后顺势坐在腿上靠进穆白怀中,满是亲昵又依赖的姿态。
“陛下……”声音娇柔软糯,听着倒是她委屈起来了,“臣妾只是睡得不安稳……”
黎槐分明就在他膝上,他却无法听见黎槐的心声。无法形容的慌乱和焦急一点点侵蚀着内心。
穆白将怀抱收拢,稳稳扣住了她的腰,以一种极尽掌控力的姿态将黎槐囚在身边。
如此,他似乎方才有了几分安全感。
姐姐在他身边,他没有弄丢姐姐。
穆白将头埋进黎槐大人颈窝里,胸中似有一股气堵着,上不去下不来。
他知晓自己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强势地同姐姐说话。
可他怕惹的黎槐排斥厌恶,更怕黎槐会不辞而别一走了之,怕再见黎槐之时她身首异地尸骨未寒。
姐姐可以不喜欢他,甚至可以厌恶他,但绝对不可以被人所害死不瞑目……
绝不可以。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他?谁?
今日她只见过……
黎槐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妖冶的面容。
“南国皇子,莫影。”
穆白语气极为肯定,他扣在黎槐腰上的手紧了紧,声音闷闷的:“你今晚去见了他。”
黎槐心下一惊,下意识便以为穆白神派人尾随监视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