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船，天灰蒙蒙的亮。

苏悦和一大群衣衫褴褛，各地口音的女孩子被数十名壮汉驱赶前进。正思索要如何脱身，一个说话掐着嗓子的阴柔男人扭扭捏捏的苏悦跟前。

阴柔男人手一划，从苏悦开始一直到队伍最末尾，售价五两银子起拍。

“杂家听说来了个好货色，特意赶来瞧瞧。一个比一个磕碜，辣眼睛。”

“那女子性情刚烈，跳河自尽。死几个人，朗少爷反正也不在乎。下次有好货，我们加倍小心就是。”

“杂家倒不是心疼到手的银子飞喽，是担心死人的事被捅出来。下次不要胡乱丢进河里，小心驶得万年船。”

初看男人走路的姿势，苏悦就能判断，这阴柔男人是个太监。杂家更是太监挂在嘴边的称呼。这人口买卖竟敢跟宫里人有牵连。幕后之人，大有来头。

犹豫要不要自曝身份，苏悦这一行人已经被连拖带拽，送进了牛马市。前来接应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赤身裸胳膊。高鼻梁，大卷头发，碧绿的眼瞳。

苏悦在最前边的位置，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司徒蟒，主子着急用钱，这批货必须尽快出手。怎么卖随你，总之要凑齐五万两银子。”

“吴公公放心。”

主子？太监的主子还能有谁。

苏悦先前听说太子正在苏城明察暗访。不会吧，他竟然是个人面兽心。

所谓牛马市其实就是一大块空地，人、牲口、货物都在这里交易。

每个被卖的人脖子上会挂一块牌子，写着起售价。人贩子会挨个把人拉到中央的圆木台上，供买家竞价。

很快，跟在苏悦身后的几个小姑娘都被低价卖了出去。她们对命运已无力抵抗，只求老天慈悲，不要被青楼妓院买走。

有一个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走到苏悦跟前，掏出三两碎银子，问能不能买。“老婆子家里有个瘸腿儿子，想买个媳妇回去。”

“老婆婆，我不能做您的媳妇。”苏悦求老婆婆救救她。“但你如果愿意买下我，帮我脱险。我有办法治好你儿子的瘸腿。”

话音未落，其她被卖的女子争先恐后地求老婆婆带她走。只伺候一个男人，总好过一双玉臂万人枕。苏悦一个踉跄被推倒在地。

“你懂医？”司徒蟒拽过苏悦，轻蔑地打量苏悦，重重往苏悦身上吐了口痰。“老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大夫。”

细菌，都是细菌。苏悦排斥地举手推开司徒蟒，“讳疾忌医，乃是大忌。”

“呸。要不是大夫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老子是野种，气死了俺老娘，老子会沦落到此等地步。”

“返祖？”苏悦一旦碰上有意思的疑难杂症，什么事情都能抛到一旁。十分仔细地观察司徒蟒的体貌特征。

司徒蟒也挺纳闷的，这个小女子胆子怎么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