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最后的收尾动作,江采在他床沿边坐下,开始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
“除了你和秦长风伤势较重以外,其他在峡谷内的人并没有受到生命威胁,反倒是城中的百姓……”
说着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是,师洵已经猜到了大半。
“究竟是谁袭击你们的?”江采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师洵闻言,愁眉深锁,语气也跟着沉闷下来:“不知道,敌方来得太迅速,根本没来得及防卫,直逼大本营,我们和长老一众人被逼到峡谷内,与他们恶战一场,后来分不出输赢,他们才撤手。”
难道说这些人只是单纯的为了来比试武艺?
这话说出去,连江采自己都不会相信。
但是,一不图权二不图钱,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师洵沉默了会儿,悠悠的道:“会不会是大宣……”
“不可能!”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江采打断。
斩钉截铁的,让师洵一言不发。
江采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舔了舔唇瓣,补充道:“我检查过大多数人的伤口,发现他们的伤势,不是被刀剑所伤,伤口呈现菱形状,初步判断,可能是长矛所致,但是据我了解,大宣的将士以习剑为主,就连征战杀敌时,背的也是长刀,所以不可能是大宣。”
江采这一番解释之后,师洵依然没有出声,而是用一双平淡无波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被他用这样眼神所谴责的江采,浑身如坐针毡,她沉声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在维护他,我只是实话实说,虽然我和他之间有血海深仇,但是我不希望因为我们彼此的仇恨,而去错误的判断事实,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这么急于解释。”
师洵淡淡的来了一句,江采顿时一噎。
见他没有再继续长篇大论的试图说服自己,师洵这才说道:“不过,眼下汇京一族元气大伤,恐怕你的计划要往后拖延了。”
他这么一提醒,江采这才想起其中还有这件事的关联。
不由得面色一皱,急急的道:“大宣处于热带,再过两月就是盛夏酷暑,那个时候,正好是大宣兵力最虚弱的时候,怎么能……”
“那你要让汇京将士拖伤带病的去帮你打仗?”
江采的话被师洵接了过去。
男人特有的沉静嗓音,让她理智下来。
他说的没错,经过这场劫难,汇京损失惨重,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是不可能恢复到原本的状态的。
若是这个时候,继续坚持自己的计划,未免太残忍。
可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机会与自己错身而过?
她盘算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两个月之后的酷暑,与容湛拼死一搏?
但是如今,计划被中途腰斩,若是强行继续,恐怕要引来众多纷论。
江采吃过言论的亏,所以,断不想重蹈覆辙。
思想进入了一个死胡同,连续循环,怎么也找不出一个出口。
江采双眸空洞,看着自己的掌心,半个字也说不出。
师洵见她如此模样,心中也不好过,黯然的叹了一口气,安抚道:“一计不通,还要下一招,总不会穷途末路的,若是你相信我的话,等回了西凉,我带你回大宣,光明正大的回去。”
师洵的话就像是春日里的一场雨水,那无声息的将干燥的土地滋润,江采只觉得心中一阵暖流划过,扯了扯唇角:“哥,谢谢你。”
回应她的,是一抹温柔的笑,师洵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心,这个五年里,他经常做的动作。
“你是西凉的公主,你有足够的资本去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关于大宣的一切,确实需要做个了断,假以时日,你辉煌的回去,他们断不敢说你一句闲话。”
是了,今日的江采已经不同往日。
她是西凉的公主,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而不是那个被人唾弃的千古妖后。
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大宣,去讨要本来属于她的一切,替那些因她而死的人,洗清名声,九泉之下可以不再含恨而终。
没有汇京,她照样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等你伤势好转之后,我们便回西凉。”江采道。
师洵微笑着应下来:“好。”
师洵给她扔了一台照明灯,处于末路的江采想都没想的接过,像是病危的人急于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不在乎自己抓的是什么,有可能是漂在海上的浮萍,也有可能,是鲨鱼的背脊。
“我先去看看其他伤员的伤势。”找到了目标的江采,有了鲜明的路,语气轻快的说完,便出了门。
剩下屋内的师洵,依旧半躺在**,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扎起来的伤口,唇角出一抹弧度。
窗外的光线细细碎碎的打进来,恰好照在他的身上。
散乱着的发丝,将眸中的神色掩盖,虚虚实实中,一抹笑意,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