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这个设计方是江有有认识的人。

江有有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跟顾南生排练的时候也一直在走神，以至于一再弹错音。顾南生脾气再好，也不得不停止今天的排练。

“你要不要出去走走？”顾南生起身，把琴放回琴盒，“今天就先到这里，这几天你应该累了，我们也合得差不多。到彩排之前，我都不过来，我还要跟乐团有一个联排，你自己再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们随时联系。”

江有有接受他的安排，“行吧，我就不送你了，等你个音结束，我再请你吃饭。”

顾南生收拾妥当，站定，郑重地问道：“我的个音，你要不要准备一个独奏的曲子？”

江有有没有犹豫，“要！谢谢！”

如果顾南生没有开口，江有有也会主动提出来，她这两天被新生系统搞得神经紧张，都把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那好，你把曲目定好告诉我。”

“我想好了。”江有有早就想好了，“我要巴赫，我要回归古典。”

顾南生在午后离开，江有有伸了伸懒腰，决定先把谱子看一遍再去睡个午觉，把新生这个系统给忘掉，不能因此而影响她的排练。

顾南生走后十分钟，门铃响了。江有有眼皮都没抬，这个时候很有可能是谢出尧。这段时间，他经常借着送水果送饮料，堂而皇之地赖在她家不走，美其名曰节能减排，但就是变着法子不想让她和顾南生单独相处。

今天顾南生已经走了，她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安静，不想再把谢出尧放进来。

可是，门铃声锲而不舍，江有有微怒地抬眸望向门铃监控。

在门外，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并不是谢出尧。

她身形笔直，有着良好的仪态，这是常年严格要求的肌肉记忆，就算不是在舞台上，不在钢琴前，她还是维持同样的状态。

陆小衡。

江有有自问跟陆衡并不熟，以前不熟，现在更不熟，也不是能坐下来聊天的关系。但是，她在家门口，总不能把她赶走。

于是，江有有勾起拖鞋，离开一室凉快的空调，打开门，却没有让陆小衡进门。

“你不请我进去？”陆小衡满头大汗，妆容花了，但仪态依然是优雅的。

江有有摇头，“我们不熟，你来敲我的门，我不应门其实也是正常的。但我认识你，相识一场，我不出来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所以，就这样吧！”

女人不用为难女人，本来就没有交集，陆小衡又何必找上门。

“江有有，你怎么能这么我行我素！你想干嘛就干嘛，想过别人吗？”陆小衡是来兴师问罪的，“同样的，你喜欢顾南生的时候，所有的行为都在诉说着你是喜欢的，可你偏偏不说，吊着顾南生。这么多年过去，他还在等你先开口。既然你不开口，他就先开口了，可是你却什么都不做，把他的个音当做你的跳板。江有有，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江有有面对陆小衡的指控，只是平静地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既然你来了，我不能请你进门，但一瓶水我还是有的。还有，陆小衡，不要以为你喜欢顾南生，你就能指责我。不就是一个男人，你至于大老远地跑来数落我吗？他不喜欢你，你走你的路就是了，为什么要说着那些无怨无悔地话，等了他这么些年，无非是等一个结果。”

以前，她以为陆小衡跟顾南生一起走，是因为他们相互喜欢。可现在看来，她看到的并不是事情的全部。如果顾南生真像他说的那样，那么陆小衡就是一个笑柄。江有有替她不值，为了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浪费大好的时光，却得不到一点阳光。

“可我就是喜欢他。”陆小衡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江有有，你知道他一直在等你吗？”

江有有说：“我不知道，虽然我现在知道了，但是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江有有，我对顾南生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他是我在大学阶段最想打败的人，以至于因为他的存在，我放弃出国，一蹶不振，因为我没有打败他的信心。至于那些年少时的喜欢，比起打败他，我会选择后者。也就是说，我对顾南生的了解，都是基于他的专业能力，我对他这个人，除了知道他是社恐之外，一无所知。”

“他是一个温和的人，不会强迫任何人，就算他喜欢你，他也一直在等你主动开口。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会为难自己，不会为难任何人。我想，你们的排练也是以你的意见为主，他只会同意，并且按照你的习惯改变他自己的演奏，配合你，迎合你，用你最舒服的方式。”陆小衡无疑是了解顾南生的，她一击即中，直指要害。

江有有最后还是没有请陆小衡进来，她不想讨论顾南生这个人。她害怕知道得越多，心中越是不安。

她承载不了太沉重的感情，她会因为无力偿还却心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