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这么吃，我只在某些特殊时期才干过。但吃完回去就吐了。”谢出尧心有余悸，“你真的看上这样的人？”

江有有想了一下，“他是真的挺温柔体贴的，除了爱吃之外，也没有别的毛病。哦，对，他还会嫌弃我吃得太少。还有，他觉得自己很健康，并且不做体检。”

谢出尧看着专心烤肉的赵志鑫，递给江有有一本琴谱，“我也挺贴心的，怕你没有谱子，在你车上顺下来的。”

江有有看了一下时间，“我从七点到八点，然后就回去。”

“没有钱，不好意思，我付不起。”谢出尧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你演奏什么我也不管，随便你。”

江有有也没想收他的钱，事情是她自己开的头，善后自然也是她。

谢出尧拿的琴谱一定不是什么顺手拿的，他一定是在她车后座的一堆琴谱中特地找的，这本谱子基本上她近年来都不怎么拉，只在工作有需要的时候拉。但是这些却是在儿时的练习曲，甚至引以为傲。

江有有坐到曲水流觞的地方，架好谱子和大提琴，深深吸了一口气。

洛可可变奏曲，炫技的曲子。以前的最爱，炫技的同时，又能斩获不少的奖项。但大学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演奏过，比赛也不会选。

因为她在听过学长的演奏之后，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拉大提琴，但凡是他演奏过的乐目，她都基本不再触碰。但这些曲子都印在她的脑海中，就算不用谱子，她也能倒背如流。

她相信谢出尧并不知道她那些年的经历，拿出这本谱子也是无心之失。

很多年过去，心境已然不同，当初年少时的自信骄傲早已**然无存，曾经演奏这首曲子时的意气风发已变成波澜不惊的平和。

接受自己的平凡，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江有有用了许多年说服自己，可还是不肯认输地负隅顽抗。

一曲极具俄罗斯风情的洛可可主题变奏曲，原本的华丽飘逸被江有有用安逸迂回的方式演奏出来，在多年以后，却让她有豁然开朗之感。原来不用炫技也可以把这首曲子出色地演绎出来。

“偷懒。这只是第一变奏。”谢出尧不知何时坐在假山旁边，手上拿着一瓶啤酒，“虽然我这没有钢琴，但你也不能这么糊弄人。”

江有有耸了耸肩，“我高兴演奏哪首曲子，你就听着，不许有意见。”

这时，赵志鑫打着饱嗝走过来，“有有啊，你的琴拉得这么好，除了工作之外，你有教学生吗？现在这种一对一的教学听说都很赚钱的。”

江有有微笑摇头，“我学艺不精，不敢误人子弟。”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赵志鑫皱眉，“现在只有会点乐器，过了什么专业等级，就能在家里带学生练琴，也不用交税，赚得都是自己的钱。”

江有有说：“那是别人，不是我。”

“为什么别人可以，你不行呢？”

“我想继续提升自己的专业水平，而不是止步于前，固步自封。我不教学生，因为我认为自己还不够好，万一因此而让世界失去一名天才，才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别人怎么做，我管不了，我只能管好我自己。”

“说不定温故而知新呢？”赵志鑫的反问，“业务能力也有可能是在不断地复习当中得到提升。”

江有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你也说，有可能，那也有可能不会。请问，浪费的时间怎么办？不要说，我赚到钱了。如果我只想赚钱，我会很多的办法。”

赵志鑫却持不同的意见，“我没有说一定要让你赚很多的钱，我只是在说不要浪费你的专业。既然别人都可以开课，你也可以偶尔教教学生。你想啊，你在什么乐团工作，现在还有谁会去剧院听音乐会。疫情三年了，多少演出被取消，那些明星连演唱会都不能开。但人家起码还能线上直播，可古典音乐却不行，用手机听筒的音质与现场效果不能比的。但这一点，又有多少人知道。我不是说你从事的职业不好，而是有另外的途径可以一展所长。”

江有有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我的职业规划自有我的道理。”

赵志鑫也发现江有有的异样，有些尴尬，“其实有有，我不是在说教，我只是想说人总有第二种活法，不能死磕叫劲。”

“我觉得你说的这些，都是在阐述一个问题，就是我的演奏不够好，还是趁早改行，才能赚到钱。”江有有直视他，“我知道我不够好，不用你来说。”

赵志鑫终于发现不对了，“不是的，有有，我其实听不懂的，我就是想说，反正技多不压身，变现也容易，何乐而不为呢？你也不要觉得我是在催你去赚钱，想吃软饭。不存在的。我们家原本是住在花洲湾，自己建的房子，后来拆迁了，赔了十四套房，我妈早年买了三个店面，现在都是中心地段，光是租金一个月下来三个店面就有近十万的租金。我家就我一个孩子，你就算不工作也没关系的。但是，不能有钱不赚，你明明可以这么做，可你却不做，这就是不对的。”

江有有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