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有吃完火锅回家,认真想了一下,自己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似乎从小到大,她的生活只有大提琴,从她抓周礼上扑在琴上之后,她也和大提琴彻底捆绑。学大提琴的最佳年龄是六岁之后,但在六岁之前,她的启蒙教育是各种琴谱乐章,别人听的是儿歌,她听的是古典音乐。
据说,听莫扎特有助于开发智力,但在江有有身上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江有有也有过叛逆的年纪,信誓旦旦不再碰琴。梁女士也不强迫她,把她带到医院。梁女士是脑外科医生,江有有看到的都是插上呼吸机开脑的病患和手术室外哭泣的家属。相比之下,她觉得大提琴更适合她,手术刀银光闪闪,责任重大,她没有把握像梁女士那般手起刀落,看淡生死。
而她也没有太多的爱好,她的时间都被练琴占满,追过星、玩过spy、没日没夜地刷动漫,也都是一段时间而已。最后的最后,她的爱好就剩下大提琴。单一而又枯燥,乏善可陈。
经过一周的排练,黄忠在新的一周又给了新的任务。
定于周二晚上七点,也就是明天晚上,先开一场试听会,不对外售票,仅限于乐团成员的亲属,也算是给乐团成员的一项福利。
江有有拿着十张票,有一种发小广告的感觉。不是给不出去,而是周二这个尴尬的时间,很多人没有时间。
江有有把票给了曾雨,让她拿去送朋友,虽然比不上正式的演出,但演奏的水准也不会太差,就是仪式感少了一些。她不是没有同学朋友,但联系的并不多,突然拿票送人,总要被问现在的发展状况。如今疫情之下,演出市场十分冷清,她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还不如没有往来。
经过五排三号,江有有拿了一张给谢出尧。
谢出尧表现得很兴奋,“这是我第一次听你演出。”
江有有反问道:“不用营业吗?”
“每天都能营业,但演出却不是很常能听到,尤其是免费的。”
江有有十分受用。
她同时也邀请叶小虎。叶小虎一再邀约她,她再拒绝的话,三次的约会就会完成不了。但叶小虎还多要了一张,他要带妈妈一起来听。
但江有有没有想到,叶小虎的到来让她尴尬无比。
这次的惠民演出,选的都是一些家喻户晓的曲目,就算不是古典音乐发烧友,也能在一些特殊的场合听到这些曲子。比如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拉德斯基进行曲。这些曲子并不艰涩,曲调激昂奋进,不是那种催眠的小夜曲。
可叶小虎睡着了,还打呼。
在他睡着之前,他带了一份麻辣拌、一桶爆米花和一杯可乐进场。因为是试听会,门口检票员只有一名,没有注意到他把这些东西带进来。期间,他还接了一通电话,声音洪亮,已然盖过现场的音乐。
江有有在台上演奏,并不知道台下发生的这一切。
演出结束后,黄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江有有叫住,“江有有,你能请到的亲朋好友,就是这样的人吗?”
因为观众的反映激烈,现场安保调出监控,并核对位置发放的对象,把情况向黄忠汇报。
江有有看完监控尴尬无比,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
“不好意思,团长,是我的错,我没有跟他说明,音乐厅是不能……”
“这种事情还要说明什么?但凡是一个正常的人,来到音乐厅,都不可能是这样的状态!就算是看电影,也不允许外带食物!还要特别说明的人,这种人可以是你的亲朋好友吗?江有有,你们家还有素质这么低的亲戚吗?”
江有有无言以对。
“中场休息的时候,保安把人请出去,他们在大堂那闹呢,你去看看,让他们赶紧走人。”
江有有先把她的琴放到休息室,在同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中离开。
叶小虎的身边还有一名五十多岁的女性,与他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他的母亲。在与保安争执的过程中,叶小虎一直都在叶母的身后,叶母就像是老鹰捉小鸡游戏里的鸡妈妈,张开她的羽翼,护佑她的幼崽。
然而,叶小虎的身躯太庞大,叶母想护也护不了。
江有有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好理论的,音乐厅有明文规定,被请出来这么丢人事情,默默离开就好了。
可有人就是觉得自己占理。
“你们开场时间是七点,可下班时间是六点,音乐厅离市区又有三十分钟的车程,为了不迟到,打包进来吃有什么不对?”
叶母的话让江有有止步。
“我儿子是有重要的事情,他不接电话挨了领导处分,你们谁来承担?不就是一场音乐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谁给你们的权力?”
江有有想后退。
“你们半途把人赶出来,下半场的音乐会我们都没有听到,是你们请我们来的,又把人赶出来,这个损失谁来负责?”
江有有转身想跑,被回头的叶小虎看到,“江有有!妈,就是她!”
叶母气势汹汹地走到江有有跟前,“江有有是吧?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不让吃饭,不让接工作电话,还对人粗暴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