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的招牌不大,黑底白字,古朴而又典雅。其实越简单的字,越不好写。从这个人的运笔来看,有那么一丝不拘小节的随意。
江有有推开门,径直走到店料理台前,对那位扎着半丸子头的老板,很不客气地吐槽:“你取的这个店名,也太随意了。谢出尧,好久不见。字写得不错,有进步。”
谢出尧拧着好看的剑眉抬头,“江有有?”
“哟,这口气是不确定的意思吗?”江有有不免有些感伤,谢出尧小她二岁,他们同一个小学、同一所中学,小时候因为接送的问题,两家人总会排班轮流送,大一些的时候送过去后,下了课就让江有有领着他一起回家。高考之后,她先离开,两个人失去联系,等她回来的时候,再没见过谢出尧。准确地说,谢出尧一家都搬走了,房子一度是空置的。
那些青梅竹马的两情相悦,都是小说里的桥段。现实生活中,儿时的玩伴经常会因为考学离家,最后再遇时,都只是陌生人而已,连童年的情谊都想不起来。
她和谢出尧大抵就是这样。
如果她不主动上门,谢出尧可能已经彻底忘了她这个人,回来之后连招呼都不打。可能某一天会在路上遇到,不闲不淡地打声招呼,然后错身而过,继续陌生。
“等我一下。”
店里只有一个客人,谢出尧把做好的饭送过去,回到料理台前,给江有有倒了一杯柠檬水。
料理台是开放式的,连着吧台,三面全开,酒水柜占据一整面墙,整个装修风格是中式古典风,店内曲水流殇,屏风矮几,全然自成一派。
“刚刚那个是什么,我也要!”江有有饿了,她是来吃饭的。
谢出尧说:“今天只有咖喱饭。”
“还有呢?”
“没了。”谢出尧指了指门边立着小黑板,“今日定食,牛腩咖喱饭。这是小店的规矩,每日提供一种餐食,不接受点餐,不接受预定。”
江有有一想到牛腩咖喱饭,就有一点点生理性逆反。可她昨天打了一场羽毛球,今天一整天的排练下来,手臂和肩膀已经不是自己的,她不想再回家自己煮饭一个小时、吃饭十分钟。
“那就来一份。”
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世界的参差,食物与食物之间也会因为烹调方式的差异,而导致菜肴口味的千差万别。就算是同样的食材,同样的步骤,结果也不会是一样的。
就像江有有面前的咖喱牛腩饭。同样是牛腩,同样是咖喱,同样的土豆和胡萝卜,卖相看起来是一样的,但口感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你回来多久了?”江有有一碗饭干完,又续了一碗。
谢出尧脸色不变地给她添了一碗饭,“半年。”
江有有抬头,这半年她进进出出,竟然没有一次遇到过。
“陪我爸妈过完年,我就回来了。”店里没有新客人,谢出尧取下口罩,露出他那张深邃凌厉而又厌世清冷的脸庞。
记忆中,谢出尧是阳光少年,总是笑脸迎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总是充满笑声。如今却对你爱搭不理。
江有有不得不承认,人都是会变的。她也不是小时候的她,只能说长大了,不再是天真无邪的懵懂少年。
好像也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的。
都是不擅长社交的人。
沉默间,客人进来了。
那人与江有有隔了一个位置,也坐到料理台前,“一个人,就没有问题了吧!”
江有有一听这个声音,无奈地摇头。
林余生是跟这家店杠上了吗?
“一个人,我有团购劵,你要是再赶我,我就投诉你,投诉到你关店为止!”
江有有只能说,这人真是有大病!她不能抬头,低下头默默地吃她的咖喱饭。她不想让谢出尧知道她跟这种人是认识的,她丢不起这个人。
谢出尧淡淡地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十分钟后,一份咖喱牛腩饭出餐,放到林余生面前。
这个时候,又有客人进来。
江有有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水味,不是林余生的,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是另一款香水味,但这个香水她也曾在林余生的身上闻到过。
“老板,我也是一个人。”女孩的声音甜甜的。
林余生回道:“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