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有回家拿琴，沿着墙根没有被灯光射到的地方，低头进了五排五号的意大利餐厅。

老板曾雨在庭院的墙角蹲着，招手让她过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她一起蹲。

天气炎热，蚊虫肆虐，实在不是听墙根的好季节。

“隔壁那家小酒馆，只做一个人的生意，你知道吗？”曾雨开始跟她八卦。

江有有摇头，“什么时候开的我都不知道。不对，什么时候开始装修的，我也没见过。”

曾雨笑了两声，“这个以后再说。咱们来看看这家店的老板，又开始赶客了。”

“有生意不做？”真是世间少有。

有钱任性，说的就是这样的人。这两年经济下滑，再小的生意都有人做，更不用说一间新开的小酒馆来了五六七八个人。

三号和五号两处房子之间的院墙是共有的，早前的产权人是兄弟，后面五号卖了，三号现在产权人不明。院墙并不是太高，在进门的庭院大声说话隔壁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一个低沉的男声，用一种极不耐烦地语气说道：“不好意思，本店做的是一人酌、一人食的主题，情侣恕不接待，小店也没有大桌。你们请另外找地方吧！”

“没有大桌没关系，我们可以拼桌。”这个声音，江有有认得，是林余生的，“你就当我们是八个人不是一起来的，正好在你这遇到，就拼桌了。”

低沉的男声声音压得更低了，“本店不能拼桌，不能喧哗。”

林余生大骂，“你这什么破店，都是买了团购来的，你这是骗销量的吧？”

那男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口气轻慢：“下单之前，是不是应该先看清楚注意事项，你没看清楚贸然前来，却要指责于我。究竟是我骗销量，还是你们想占我便宜呢？我都不想做你生意，你完全可以退单，没有任何损失。订单页面所有的注意事项都有，你们不看清楚非要来，我只赶客。你可以说你没看清楚，那么门口写得清清楚楚，我也跟你重申了，你还是要闯，这明显是来找茬。老子就是不做你生意，滚蛋！”

一阵嘈杂声过去，骂骂咧咧的声音已经在远去。

江有有只恨院墙太高，不能一睹为快，实在是有些遗憾。

“这家店开了一周，每天都要上演赶客的戏码。”曾雨热闹看完了，赶紧拉着江有有进店，“而有些人是故意的，就像刚刚才八个人。一个团单是99元，酒水免费，只要你能喝，喝吐为止，还送四个小菜。8个人就是800块钱，这跟一个人喝一晚上是不一样的。一个人独酌，酒量再好也会有所克制，毕竟是一个人，要为自身的安全考虑。而8个人，就是来拼酒的，一个人能喝的酒就不是一个人的量。”

这个道理江有有懂，一个人喝两瓶啤酒可能就差不多，但八个人的话，一个人的量那就是叠加效应。

“可是既然开团，也要允许人家钻空子。”江有有觉得也无可厚非。

曾雨说：“可人家开的就是一人主题，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喝酒，团购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不遵守就不要来，明明就是来占便宜的，还说什么拼桌！”

“这店老板是刚失恋吧！”江有有开始有点好奇，“老板长什么样？是不是人嫌狗厌的那种？听听那语气，脾气也不好。”

曾雨大笑，“瞧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老板长得那是非常的好看，人家还是个画家。早上在二楼教小朋友画画，午后一楼营业。”

“艺术家的豪横就在于此！”江有有盖棺定论。

曾雨睨她，“大艺术家，你的演奏也该开始了吧！”

江有有看了一下时间，“都怪你，拉我听什么墙角，正事都给忘了。”

江有有一段时间没有来曾雨的餐厅，原因是付不起她的演奏费用，曾雨自己偶尔客串弹弹钢琴，可省下一笔开销。

但今天比较特殊，有客人要在这里求婚，被求婚的女孩曾经因为生活的原因放弃大提琴，成为她一生的遗憾，男孩知道她的不甘，想让她重拾梦想，也愿意支持她，但她一直在犹豫，不愿成为男孩的拖累。

男孩要用现场演奏的《爱的礼赞》求婚，指定要的是大提琴和钢琴版本。

曾雨只能花重金把江有有请来。

“我竟然要跟你演奏爱的礼赞！”江有有打开琴盒，一脸的嫌弃，“我们还没有排练过，竟然要现场演奏，算了我不收你钱，要是搞砸了，我也不负责。”

这是求婚现场！

曾雨恶狠狠地警告她，“不许搞砸！你要是敢搞砸，我天天去你家蹲着。我看你最近好像捡到钱了，每天那么多的快递。应该不缺我一口饭吃。”

江有有一边调音一边问道：“为什么不带女孩去音乐厅，那样才能有良性的促进作用。演奏厅，才是演奏者一生的梦想。就像厨师实现梦想，需要有一个厨房，是一个道理。”

“又不是我求婚！”曾雨没想那么多，客人有需求，她尽量满足，至于呈现的效果，她又不是被求婚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