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朝廷的犒军队伍抵达南阳城。
主使大人由着左右各一队披甲执枪的禁军并辔护送,飞驰至城门处直进入内城一带,足有数百人,颇具威仪。
驷马拉就的车架落停,下来一人,身着赤色官服,头戴高帽,手握明黄圣旨,端秀儒雅,君子端方。
竟是陆湘亲来宣旨了!
一路同行的除了天子派出的老太医,还有叶长清。
锦初留书一封便数月未归,叶长清体谅她的心情却实难真的放心,思来想去,只好麻烦到陆府,跟着犒军队伍来了这趟。
天子此番对陆家军的战功多有褒奖,给各级将领都升了官增了禄,再擢陆离品秩,这于陆家以及陆家军都乃是无上的荣耀。
早在伏牛山之役之前,陆离就把陆家军中历年有功将领的名单上报天子奏请犒军,以代表我大晋此战必胜的决心,而天子对这激励南地边臣士气的大好机会自也是不会轻易放过。
携粮的厚赏才过去小半年,鸿胪寺大官又远赴南境嘉奖,恩宠来得太多太盛,诸将心中难免都有些雀跃。但一想到那头功之人至今未醒,议事堂内又意外地安静了下来。
刘大春扫视了一圈,见众人面上皆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一字一句正色道,“南阳大捷之后朝中已经嘉奖过一次,这次天子又专门派陆大人来宣旨封赏。天子心有雄图,郎君重情重义,陆家军甫领重命,咱们需仔细琢磨一下怎么把兵训好!”
“守护南阳百姓,镇守大晋疆土,是为陆家军的责任,也是郎君对咱们的希望!怎可当此之际而落了把柄于旁人口中?郎君担保陆家军的一片心意岂敢辜负!”
他刚正的眉眼自带威仪,一席话讲完,诸将郑重行下军礼叩谢隆恩。而后,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该如何整兵治军来。
待诸将拜辞散去,刘大春缓步出了大堂,正要陪陆湘一行去用膳,忽见一名军医急匆匆跑来。
“禀……禀大人,郎君……醒了!”
刘大春听了这话,当即折身抱拳,“陆大人,快请!”
陆湘和叶长清不禁震惊地回过头,没料到陆离今日竟能醒来!二人等着老太医捧起药箱的片刻,便被刘大春抢了先,遥遥吊在了人群末次。
还没走到半路,又迎面撞上了一群前后脚闻信赶来的将领一齐往城守府而去,打头跑得最快的面色黝黑的正是莫青!
“头儿,郎君醒了!”
伴着喧嚣声,远处也有陆家军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听说郎君醒了!”
“郎君立了头功呢,怎能不醒!”
“太好了!”
这好消息在城中不胫而走,及至入夜,陆家军皆知陆离已醒。
因着陆离众望所归的苏醒,南阳城不再愁云惨淡,整个城守府变得人满为患。
刘大春嘱人多送了几盏灯火进来,屋内比先时还要敞亮,如在白昼。
陆离披衣从榻上坐起,灯光恰好照在他身上,一身素衣,大梦方醒,倒像是被菩萨点化过的仙君似的,整个人如覆月华,熠熠生辉,竟是比从前更加风姿夺目!
一众陆家军眼都看直了。
亲娘咧,郎君这张脸究竟怎么长的?
昏了一回居然更俊了!
陆湘还穿着厚重官服,正等着太医为陆离闻脉。
脉象活泛喜人,不像深眠不醒……
老太医深深看了陆离一眼,问,“请大人再换一只手?”
陆离换了一只手。
另一只手的脉象更加活泛喜人!
老太医撤了手枕,又问,“大人可还觉得头晕?”
陆离道,“无。”
老太医缓身站起,朝陆离、陆湘打揖笑道,“恭喜二位大人!不亏是陆氏血脉,吉人自有天相!劫后余生,必有后福!”
陆湘听了这话,沉沉吐出口气。
陆离掀了掀眼,不知该答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