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春知趣地将隔壁的厢房腾出来,好方便锦初住下。
一连七日,锦初都起得很早,每天忙碌地没有一点闲暇。
早晨醒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摸陆离的鼻息,起初她觉得这个动作有点晦气,但次数多了也没那感觉了。晚上睡前,她习惯把头贴在他胸口,听到那心跳声才安心。
她过着一种有规律的生活,包括替陆离诊脉、包扎、施针、喂食、敷药、梳洗、按摩,甚至修剪他的手指甲。
只要事关陆离的,她能一丝不苟地将青天白日里的一点一滴都操持稳妥,在亲力亲为中细细咂出属于她一个人的兴致盎然。
陆离的手宽大,却不厚重,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极硬,指腹和手心都有硬茧,手心的纹路不深不浅,也不算乱。
有次莫青送灯火进来,见了陆离的手纹,直喜道,“哇!大人这手相,应是福厚之人,定能逢凶化吉,而且日后一定子孙满堂,百命长寿!”
锦初不懂手相,却因这句话心生暖意,微笑里闪着坚毅的光芒。
莫青也不懂医术,但他敢拍胸脯打包票,锦初一定是个好医师。
不止莫青,刘大春等见锦初对陆离百般照顾,对她已然十分敬重,她说一,他们绝不提二。
七日过后,锦初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
南阳诸事落定,大理寺还有事要处理,杨金和宋银虽不大情愿留下陆离,奈何这是天子之意,他们不能违抗,只得起行告辞而去。
临别之际,宋银十分轻松地说,“叶医师,咱们先回了,在三川等你和大人平安回来!”
她有这个本事,他们信她。
锦初对他们笑了笑,点了点头。
她其实并不心急,过一日,便有过一日的欢喜。
无论如何,她终归会伴他左右。
白日大部分时间,锦初坐在床榻边看着医书守着陆离。闲暇之际,她会推开轩窗看一眼。
窗外的雨还在一直下,梅雨时节,南阳一旦落雨便没个歇止。
隔着一层窗纸望去,远处伏牛山苍苍茫茫如染雾气,山间如草如茵,万物蓬勃生发。
那一日,锦初突发奇想地上山去找寻灵草奇药,竟真的被她在伏牛山的北麓山岰找到了一处温泉!那处温泉因含着有益于人体筋络通畅和疗伤的奇异矿质,泉水是像鲜血一样的红色。
此后每一日,都由陆家军轮流取回泉水,让陆离午时能在泉水里泡上一个时辰,锦初复用膏药施在创口处,再替他包扎起来,盖好被衾。
朝会结束之后,陆大春亦会去门口悄悄瞅一眼,瞥见屏风里陆离躺着的身影,苦大仇深地抬袖抹一把眼角。
休沐之日,他亦会亲自将膳食和药汤送入房中。
药是刚煎好的,从食盒里取出来,氤氲的药雾铺洒人一脸。
锦初等晾温了,才把陆离侧抱在怀中,用指尖轻轻撬开他紧咬的牙关,探入他的唇,摸到他柔软温热的舌尖,再用小银勺将药汤一点一点顺着唇角流入他口中。
“行知,喝一点。”她一点点得舀着药,全神贯注地喂给他,哪怕怀中之人毫无反应,她也把药一滴一滴缓慢地送入他唇中,口中不住温柔地哄着,“乖,咽下去。”
直将一碗汤药喂完,她捋捋陆离的黑发,将他扶回床榻,轻柔地再盖上薄被。
其实照顾病人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但在这个陆离出生的地方,有陆家军的人情温暖,让锦初觉得日子并不孤单。
到入冬的时节,陆离的身体有了明显好转的迹象。
也许是温泉的奇异功能,也许是苏醒的执念强大,锦初的药竟能渗入经脉内腑,陆离的脸上渐渐有了神采,感官也似在渐次苏醒,睡着的时候手还会偶尔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