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碰了个软钉子,锦初面上却毫无波澜。捐药不是小事,有顾虑才会有际遇。
她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端起茶盏悠悠道,“同为大晋子民,自然都想为河东略尽绵薄之力。馆主以人为本,方掌柜周济天下,赈灾之事袁九康堂想必是不逞多让。”
“再者,义举义也,却也是经营的本事。”锦初脸上的笑意似有似无。
“通过行会捐赠的药品,朝廷对药馆是有切实政策的。”
“凡捐赠五车以上的,药馆的行商税可以全免,官府还会予以资助。”
“若另有买卖往来河东,亦可减除三成的行商税。”
方掌柜神色微变,心中已是三分动容。
锦初忽而凑近了,压低声音道,“若贵馆此番捐赠的药品最多,商行的车队一路可悬挂上袁九康堂的竖招。届时贵馆的善名可远播四方,亦能彰显馆主的远见卓识。”
“这话小女还未曾向其他药馆提过,说出来……也不知师傅会不会怪罪,您老以为如何呢?”锦初说着看了萧仁一眼。
萧仁却不说话。啜了口茶,唇角忽然轻轻挑了挑,心道丫头果然聪明。方掌柜可是心思精明的生意人,她便借着有利可图这一点,让他同意捐药吆喝。
大晋战事不断,药馆扩张谈何容易?谁不知袁九康堂向来只在三川根基深厚?却从未打开过其他地界的市场。虽如今正值战时,让药馆实打实得掏出药品捐给朝廷形同割肉,但能彰显品牌啊!若能借此举将版图扩张到河东,却也着实不亏。
方掌柜是个久经商场的老狐狸,药价飞涨袁九康堂久涉其中,对如今的朝局也并非全无所闻,经锦初这么话里有话得一提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况且萧仁是官场中人,他来就是朝廷有所行动的信号,此时不主动捐赠觅得先机,来日官府出面向药馆募集再捐,反倒不美。
方掌柜一双灵动活泛的眸子盯着锦初精明地转动。
他原来以为,锦初是一个后宅中的姑娘,只怕连账本都不会看,不过手里有了几个钱,撑死了也就会求着萧仁置办些药品。未料到,她竟有此等的心胸见地,也难怪那日会孤身来自家馆中采风。
如此想着,心中生出些敬重之意,言语上也亲厚几分,呵呵笑道,“未料贤妹竟是性情中人,所见甚是!这么重要的时候,袁九康堂怎能不声不响?自然该当争先!贤妹的相邀在下先行谢过,待回禀家主,再决可矣。”
这一瞬间,萧仁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三言两语就从“叶老板”变成了“贤妹”了。
锦初面色依旧不改,诚恳而老实地道谢,“如此,小女便和师傅先回去,静候佳音。”她心中直觉,此事能成。
“二位既有事,在下便不多留了。”方掌柜一路恭恭敬敬将二人送出来。
“贤妹孝义具佳,着实令人佩服!日后馆间常有走动才好。”
萧仁轻轻“嗯”了一声,负手上了马车。随后,锦初也跟他一同上了马车。
接下来几日,方掌柜那里果然传来佳讯,袁九康堂决定捐赠十车药品。
这远超预期的结果,瞬时激励了锦初!有间药馆左手举起朝廷的赈灾大旗,右手扯来袁九康堂的金字背书,势如破竹得一连说动几家三川排名前十的大药馆相继捐药。
至于剩下的那些药馆,闻到风声,竟竞相携着药品登门拜访,生怕错过了这一波生势,一不小心就给对手留下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