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四因为疼痛,一双眼睛几乎立刻变得赤红。
那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疯样子,令夏桃、秋杏怵他怵得紧,从两旁护住锦初慢慢移向庑廊。
锦初被这骤然间来的事情冲击的脑袋,终于褪去了最开始的几分混乱,夜风一吹,在行走中似乎已清醒些了。
她将前后经过,迅速在脑海里转过一圈。
默不作声地看向已有些癫狂的乔四。
谁会在他的背后?
那些人究竟是冲着父亲,还是自己?
这件事里有没有沈诚的手笔?
除此以外,这里头还有没有自己尚未知悉的谋划?
锦初抿唇蹙眉,心思急转。
乔四看着锦初一行人挪至檐下,心中顿时有了得逞的快意,狠厉着一字一句叱喝,“走?方才不是还威胁老子?”
锦初却没答这话,只说道,“阁下伤在药馆之中,小女可做简单的止血缝合。本馆已着人去大理寺报官,等下官差就到了,一旦上了公堂,你可候得,这手指未必候得。”
听见锦初此言,乔四眼中狠厉之色毕现,血迹绽开在他眉心,令那一道疤更显凶恶,“公堂算个屁!不怕告诉你,在城南,就是你乔四爷说了算!”
狂怒之下,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他恶向胆边生,高声吩咐,“伙计们,照规矩办事!”
说完,他便抬手举了一个手势。
见了手势,他身后的几位壮汉面面相窥。旋即,便一人拎起一个棍子,进了前堂,对着柜台上那些装满药材的瓶瓶罐罐,就是一顿挥手。
装满药剂的瓷瓶药罐陡地飞起来砸到了前面的屏风之上,顿时粉碎,四溅开来,染污了屏中所绘的秀丽山水。嬷嬷等将锦初层层护住,衣裙上仍都被泼溅到。
夏桃胆大,低声问了句,“小姐您没事吧?”
锦初摇了摇头,道,“只是心疼这些药罢了。”
桌上的茶壶水杯于是也应声坠地而碎,纸张器皿扯作一团,甚至连少数的一些摆件都推倒了扔在地上,原本整间窗明几净的前堂立刻变得一片狼藉。
院中的百姓哪里见过今日这样的场面?可都被乔四等这拼命的架势吓住了,纷纷尖叫着后退。
胆子稍小一些的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陆离纵马赶到药馆,一眼就看到了锦初。
锦初站在檐下的角落里,被柱子挡住了半边身子,但陆离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犹如一寸月光洒下,在这晦暗的庭院中,如蛱蝶翩然,撞入他眼中。
身穿一件素色的衣裙,裙下一圈已沾满污渍,但她就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双目里像是盛着一碗盈盈清泉,瞬间浇灭了他眼中焚燃之火。
他大步朝她迈去。
锦初已望见了陆离,眉宇间一片清逸,喜道,“大人!”
她的喜与怒都不遮掩,也仿佛不屑遮掩。
可就在那一刹那,乔四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推开嬷嬷抓过锦初,持着刀子往前一送,直往她身上刺去,口中狂喊道,“走!不是要去大理寺报官!”
事发突然,锦初根本来不及反应。
陆离眸色一寒,三步并作两步地迎着这刃光撞过来,不避不让,下意识得将锦初紧紧护在身后,沉声喝道,“来人!”
刀锋冰凉,尖头一点已刺入他的腰后,温热的血冒出来,淌在紫袍上浸染开来,霎那像开出一泓灼艳的扶桑花。
宋银立即冲上前来,手疾眼快地握住乔四的手腕往下一折,夺了他手里的刀,捂着口鼻将人拖了下去。
锦初仍是怔怔的,直到陆离一时间连礼数称呼全忘了,拉住她的腕子急切道,“可有伤着?”
锦初回神,微一摇头,说道,“陆大人有礼,小女没事。”
多亏了陆离反应快,那男人刺了个空,可尖利脏污的指甲仍在她手背上划了几道红痕,破了皮。
陆离看到了那些红痕,眼中的暗色更浓,不由分说地拉起锦初原路折回,嗓音像是凝结了寒霜,沉而喑哑,“随我回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