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手一挥,把东西塞进了林洛阳怀里,自己翘了个二郎腿,却真的没有再碰那个酒壶。
“陈叔叔,这好歹是封家书,我来读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好啊?”
话是这么说,可某人的手,早已偷偷摸摸把上面的封条都撕开了。
“别在那磨磨唧唧,像个娘们,老子都给你了,还用得着商量这些?”
“读吧。”林业成有些无奈的笑了,“正好咱们也听听。”
话说到这,林洛阳自然也没必要继续折腾。
将那封家书拿出来,一字一句的开始念着。
“老东西,听说你少了条胳膊,这下回来,你可就打不过我了吧?”
就这一句,仅此一句。
和平日里不同的,陈子晋跟络腮胡子说话的时候,永远带着一股子,谁也不服谁的倔强。
可偏偏就是这样,才是陈子晋该说的话。
“妈的,老子一段时间不在,这小兔崽子皮痒了呗,不就是少一条胳膊吗?回去照样摁着他的屁股,往死里揍!”
络腮胡子骂骂咧咧,伸手就将那封信拿过来,林洛阳自然也不会同他争抢。
更何况,男人在骂人的同时,可以清晰的看见,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如此关头,只要是家里来的信,哪怕是一句责怪,对于征战在外的人来讲,那都是家里人的牵挂。
正如同陈子晋所言,回家打他的前提,不也是得活下去吗?
络腮胡子将信拿在手里,来来回回看了一遍又一遍,脸上一会笑一会哭,骂人的话更是从头说到尾。
就算是这样,那封信在他手里,也依旧是一点印子都没捏出来。
那是他儿子对他的惦记,他自己心里当然清楚。
“走不走?”林业成朝着林洛阳使了个颜色。
娃娃又看了一眼络腮胡子,确定这人一时半会,不会出什么事后,偷偷伸手将桌上的酒壶给摸走。
二人这才从他营帐中跑了出来。
一直到走远了些,林业成这才没忍住问:“你怎么知道,陈子晋会这么跟他说话?”
“那当然。自从爹爹他们出征后,子晋兄日日在我面前念叨的,十句里头有九句在骂他爹。”
“还有一句呢?”
“还有一句是感慨他娘亲不长眼,看中了他爹爹这么个货色。”
林洛阳伸手捂着脸,估计也是觉得这话从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说完,二人一起回头看时,又觉得里头那个浑身酒气的男人,的确是个真汉子。
“要不是当了副将军,身上背起了这么重的责任,其实陈副将军,应该会过上很幸福的生活吧?”
说起幸福二字,林业成眼中有向往一闪而过。
“可若是当不了副将军,他们的生活,又能达到现在的模样吗?”
“这……”
两个孩子这些年的阅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一个为了活着,觉得幸福就好。
而另一个,却是为了爬向更高更远的地方,去看那些其他人没有看过的风景,至于性命对他而言,反倒是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