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什么迷雾在蒋荀的眼前散开来，困扰了蒋荀那么久的问题，居然就在程忘楠的三言两语下得到了化解。

不，不是程忘楠的话语，是程忘楠对于那种对某种事物的热爱让蒋荀的得到了解答。

蒋荀说：“我很喜欢表演。”

程忘楠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原来是这样，我总看你在拍戏片场皱着眉头是因为不喜欢表演是这样。”说到这里，程忘楠脸上重新戴上了笑容：“不过说的也是，你要是不喜欢演戏又怎么会格外看中演戏这件事呢。也是我误会了。”

蒋荀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这个，不由地问道：“喜欢的事情不是就想要把他做到极致吗？可我……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对待表演这件事情了。”

这是蒋荀第一次这样像别人吐露自己心底的迷茫，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不是朋友不是经纪人，不是任何自己认识很久的人，居然会是程忘楠。

在话说出口的时候，连蒋荀自己都意外自己居然会跟程忘楠说这样的话。

程忘楠听了蒋荀的话歪头思考了一下，然后语气轻松地回答道：“可是有的事情不是光凭借着喜欢就代表一定能做到最好的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像你要是擅长a，但你偏偏喜欢了b，然后在即便知道自己擅长的不是b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b，可你选择了b不就是因为喜欢吗？要是b的选择都让你不快乐了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蒋荀愣愣地听着程忘楠说的这段话，这是他从来没有选择过的角度。

程忘楠说完话以后，蒋荀一时间没有开口，程忘楠便继续说了下去：“我不知道蒋老师你是怎么想的，但你说你喜欢演戏而你恰恰又在表演方面有着很高的天赋，所以可能顾虑的就比我更多吧。”

“我不一样，我从练习生时期就是跳舞最笨拙的一个，甚至在选秀的时候，几次因为业务能力被骂上热搜，我大概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吧。那个时候我也很苦恼，因为这是一件我不喜欢但却不得不要去做好的事情。”

“知道后来我喜欢上了舞蹈，喜欢上了舞台。”程忘楠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看上了舞台，那里她刚刚表演节目的时候留在的痕迹在一点点的被清理掉，仿佛程忘楠从没有在那上面存在过一样，可程忘楠不在乎这些，她在乎的只有在舞台上面绽放的那些瞬间。

“爱上舞台以后，我就觉得这些事情不再痛苦了，当我觉得这些事情不再痛苦的时候，反而我才是我真正进步的时候。虽然我知道，我的舞台依旧不完美，可能也永远达不到完美的程度，但那又如何呢，我从来追求的也不是完美，而是因为喜欢，因为热爱。”

程忘楠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蒋荀的双眼亮晶晶的，仿佛有星河在她的眼中。

蒋荀看着这样的程忘楠止不住的心动，他想着程忘楠的话想着终于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因为演戏而真正的开心过了。

每一次表演前他都要反复地去花时间抠细节，甚至因为这几年来表演不顺利，他还会因为表演感到痛苦。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因为喜欢表演才会选择演戏的，可……他已经多久没有体会到自己对表演的那种纯粹的热爱了呢。

以前那种每次表演完一段戏就比什么都畅快的情绪，又有多久没有体会到过了呢？

现在的演戏对他就像是任务，为了拿到影帝不得不做的任务，一个怎么也做不成功的任务。

“我可能……不适合演戏吧。”蒋荀沮丧地低声说道。

虽然蒋荀的声音很小，但程忘楠还是听见了蒋荀的声音，程忘楠惊讶极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蒋老师，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表演，你在片场也总是皱着眉头看着不满看那也不满的，但我还是觉得你的天赋是许多演员都达不到的，谁能一出道就获得最佳男配角，第二年就提名影帝的啊？如果你不适合，那我觉得就没有人适合表演了。”

说到这里，程忘楠停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不瞒你说，当时我在知道要和你一起演戏的时候，因为怕自己拖你的后腿，还专门去把你所有的电影都找出来看了一遍。”

“本来呢，我确实是抱着想要从你身上学习的心态去的，但每次都不可避免地会被带到你演戏的角色里面去，根本意识不到饰演者是谁，什么技巧啊什么表演方式啊，我统统想不起来。我压根就想不到这是蒋荀，是你，我只会觉得这就是一个鲜活的被记录下来的人而已。”

“就连上次和你拍广告也是，明明知道都是假的，是剧本里写出来的，是表演出来的东西。但在那个瞬间我真的被你代入了进去，觉得你就是我的男朋友，并且真实地为你心动。”

蒋荀呆了一下，没有想到程忘楠居然也为他心动过，但蒋荀还买来得及又其他的体会，程忘楠就又说了下去。

“虽然你总说我演技差，我也不否认，我确实因为不喜欢演戏所以以前表演一直都很敷衍，觉得自己做不到，也没有想过要去多么努力地做。”

“但我还是觉得，和你演对手戏时的自己，和从和你演戏时学到东西的自己的演技，还是比我以前的演技要好那么一点点的。”程忘楠掐着自己的手指尖在蒋荀的眼前比了比，俏皮地说。

“而这一点点，可都是你的功劳啊，你总让我觉得这个故事是真实存在的，这个时间是真实发生的，和我对话的不是用剧本所虚构出来的人物，而是活生生地就是这个故事里的人物，而不是一个虚假的演员。”

蒋荀听着程忘楠说着这些，有什么情绪在胸腔里面划过。

不是没有人夸奖过他的表演，就像程忘楠说的，一开始出道的他顶着光环取得了那样的成绩，本来就是活在赞誉里的。

但这些年来，他把自己困起来，听到的看到的也只有批评和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