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十二月最冷的时候,寒风裹挟着鹅毛般的大雪席卷了整个临安城。
不出三个时辰,积雪足有两尺深,上下一白。
祭天阶下,一女子赤脚站立在雪地里。
她所露之处无完肤,血肉和冻疮交织着,流出黄色的粘稠汁液。
身旁有两个狱卒扶着她才不至于摔倒。
她面容尽毁,眸子无力垂着,睫毛纤长浓密。手铐脚镣处汩汩流着鲜血。
血滴汇聚着,顺着躯干流下来,染红了脚下的积雪,在无垠的白色中格外醒目。
“花晚照,喝了这杯酒安心上路吧。”
一个面容娇媚的女子端起托盘里的鸩酒,神色张扬,嘴角含笑递到花晚照嘴边。
花晚照费力抬起杏眸盯着她,沙哑着嗓子开口。
“苏荷,我刚进府时你还是丽春院的头牌吧?”
花晚照气若游丝,嘴角的活动扯得脸上凝固的伤口皲裂,新生的息肉又隐约出了血痕。
她语无波澜的询问击到了苏荷的痛点。
苏荷带笑的嘴角立即敛住,将鸩酒回放到托盘,眼里换上了花晚照从未见过的阴狠。
“那又怎样?我现在可是正牌太子妃,而你,裸善亲传弟子,花氏唯一的血脉,还不是沦为了我的阶下囚。”
花晚照心里苦笑,枯枝般的手腕适时留下滴滴血迹。
尚有余温的血液融化了冰雪,点点诡异的红格外妖冶。
苏荷好似得了一柄利刃,捏起月白色的手绢捂嘴癫笑。
“哈哈哈…花晚照,你还有时间跟我叫嚣?且看看你腕上的伤口,全是殿下为着给我治病,割腕取血的。”
花晚照听到此处,心口一紧,睫毛新落的雪花也跟着轻颤,一口热血喷了出来。
苏荷见状气势又涨几分,她知道她这利刃击中了她的要害。
便更为放肆道:“今日是你,明日便是你的母族,血染五百祭天阶,到时必定非常热闹。”
苏荷轻快拍着手,笑眼盈盈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天之骄女,张着嘴巴丑陋至极地发出难听的声音。
“苏荷,不要…我求求你,告诉吴景,罪在我不在花氏,让他看在我助他登上太子之位的份上,饶过我母族……”
她胸腔剧烈起伏着,眼里的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一双杏眼隐约见几分风采。
苏荷嘴角轻扬看着她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有些后悔只是毁了她的面容,早知应该连眼睛一起剜掉。
鸩酒复被端起送到唇边,苏荷钳住她的后颈,无需多大力气,花晚照已经全凭着她的力量摆布。
苏荷如恶魔,森然的音调附在花晚照耳边低语。
“若不是你像狗皮膏药一般黏着殿下,殿下根本不会娶你,对了,你那腹中足月的孩子,也是我与殿下一齐弄死的。”
鸩酒被悉数灌下,咸涩的泪水覆过脸颊的伤痕,刺痛了些,她涌出一口黑血,便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她跌摔在地下,皮包骨的身体并未激起太多的波澜。
身死轻若花瓣抖落,只见无根之飘零,不见盛开之粲然。
三日后,花氏反叛落下帷幕,天香阁又多了些新谈资。
血染五百祭天阶,怎么也够说书先生讲十八回了。
“且说那毒妇花晚照下毒欲谋害皇上,幸而苏侧妃不惧**威将她告发,太子殿下这才大义灭亲,将这毒妇绳之以法!”
“啪!”
惊堂木一响,众人才从同仇敌忾的气氛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