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看你信不信我能杀得了你。”
陆水天冷笑,道:“正常人都能杀人。我相信又怎样?不相信又怎样?”
他举起酒杯,又喝了一杯,缓缓地道:“我讨厌埋死人,也讨厌看见别人埋死人。”
何归来大笑,望着远处,良久,才道:“其实,我真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不知道是我的手掌厉害,还是你的手指强。”
陆水天虽然看不见远处,但也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喃喃地道:“你比我强又如何?我比你强又如何?”
“我怕,我担心哪天我忽然真的发疯了,没有人能制住我……”
“你发了疯,那这个世界就乱了,现在你还没发疯,江湖已经开始乱了。”
“那只因为有人要逼我发疯,是有人要想乱,不是我要他们乱!”
“可是,你杀人也是真的!”
“那是有些人喜欢要我杀!”
“其实,我刚才也想杀你!”
“为什么没有出手?”
“我怕。”
“怕什么?”
“我怕没朋友!”
“嘿嘿,这理由……”
“我们都认为自己来自别的世界,这岂非不是缘分?”
“但是,我们却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也许,我们都错了,只是我们做了同样的梦!”
“那么说,我们岂非不是同一类人?”
“是的。”
“是的,或许我们有同样的梦,才成为朋友。”
何归来的脸上有一丝痛苦之色,他不想杀人,但是别人要杀他,他有时候实在没有理由不杀死对方。
“你跟章部落很熟?”
“打过架,喝过酒,也没怎么熟悉。”他顿了顿,又道:“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是个人物!”
陆水天点了点头,道:“你说,是谁想让你发疯?”
“我最痛恨被冤枉,有本事就来杀我,没本事就别来烦我,我并不喜欢杀人。”
“听说皇山派的令狐高峰也死在你的手里,是真的吗?”
“令狐高峰死因的要害是咽喉中针,皇山派的人自然知道,否则,他们现在可能又死几个人了。”
陆水天苦笑,道:“这倒是说不定的,也许,你早就死在他们的手里。”
何归来沉默,望着门外,脸上有惊讶之色,然后微微皱眉,好像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陆水天低头,慢慢喝下一杯酒,忍不住问:“你看见谁了?”
何归来回头,吃惊望着他,道:“你不认得那个捕快?”
陆水天苦笑,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痛,低声道:“我认识几个捕快的,但是,却不知道来的是不是我所认识的!”
何归来盯着他的眼,脸上变色,惊道:“你的眼睛有毛病?”
陆水天默认,伸手夹住一大块红烧肉,道:“我还能找到最大块的牛肉。”
他的眼神空洞,望着何归来,道:“本来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你强些,还是我厉害些,可是,现在就让你比下去了。”
何归来苦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人在你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说明这个人对你没有企图,也证明这个人还把你当成好朋友。
这些天来,他苦恼,很多本来是朋友的人都怀疑他,说他滥杀无辜,甚至怀疑他跟章部落勾结,盗窃军令,对付慧剑山庄的武林人士。
他虽然不是很了解章部落,只是因为跟他喝过酒,还一起打过王府的卫士。
谁知一序列的事件都牵连到他身上,他有口难辩,只好打,打到没有人找他为止,可是他错了,他不是杀人凶手也被迫杀了人,然后他也只好默认。
那么,章部落会不会是杀人凶手,会不会是他盗取军令?
令狐高峰会不会是他杀的?丐帮的人是不是死在他的手里?佛林分院的枯秋和尚与及神枪门的庄掌门会不会也是他杀?
或者是另外的人杀?这些事情,他不知道,他只有找到章部落后,才能确定一些事情。
走过来的捕快是张杨。他走路很慢,一身虎纹淡黄色的衣服,披着灰色旧长袍,头发有些凌乱,而且已经半湿,想必是头上的雪融化所致。
他精光四射,就像正在捕猎的野兽的眼睛,向他们瞟了一眼,又向他们左边一桌的大汉瞟了一眼,在侧面找一个空位置坐下,向酒保招手。
他的每个动作都很均匀,不快不慢,每个动作恰到好处,太慢浪费时间,太快又浪费力气。
陆水天发觉是张杨来了,他的心先是惊讶,然后就开始不安起来。他知道,如果张杨要抓捕何归来,那后果将不敢想象。
假如张杨真的来对付何归来,那么他们势必来一场恶战,那么结果谁输谁赢,对陆水天来说,都不想见到。
何归来的心也很不安,他知道官府动用张杨来对付他,那么这事情就很棘手了,他虽然很自负,可是对付张杨,他心里也没有胜算。
张杨只点了半斤牛肉,一盘腌菜,三个馒头。
他们都见过面,可是没有交情,谁也不主动打招呼。
何况,何归来和陆水天都感觉到怀疑张杨有敌意,所以更不想打招呼。
他们感觉张杨身上有种杀气,冰冷的杀气,只有在险恶的江湖里混的人,才会感觉到这种杀气。猛兽在捕猎前,总会让人感觉到那种杀气。
何归来的脸色阴沉,他知道张杨不是一般的捕头,是一个硬手。
虽然陆水天在他身边,但是如果张杨真的是来找他的,那么陆水天很可能只做旁观者。他的事情,他喜欢自己解决。
陆水天也感觉到不对劲,他也知道张杨是个难缠的对手,如果张杨真的要抓何归来,那么何归来一定有危险。
张杨虽然没怎么出名,但是他绝对比很多出名的人厉害。
两个人对饮,不再说话。他们在留意张杨,也留意傍边一桌总是低着头的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