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的黄昏时。
她有点晕眩,揉了揉眼睛,才发觉自己躺在父亲的**。
长弓坐在桌子边,正在品尝美酒。
“爹,我怎么……”
长弓的身子一晃,就来到女儿身边,面带笑容。
“啊,你醒了!”
“我……怎么感觉很困呢?”
长弓抓住她的手,表情严肃,目光如电,嘴巴念念有词,声音温和。
“你闭上眼睛,白天见过的任何事情都别记住……
“你轻飘飘地走,走在空旷的平地上。嗯,那是一个孤岛……”
“四周都是海水,海水平静。你深深吸气,对,你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你找不到自己的身体……”
“岛上有很多动物,有会耍剑的猴子,有会说话的蜻蜓,会跳舞的蝴蝶,会游泳的蚂蚁,会飞翔的老虎……”
“好,你开始运气,练习你妈妈教你的运功方法。你很静,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所有的动物都没关注你。你看不见自己,别的动物也看不见你……”
“你看到蓝天,看到白云,看到彩虹。有风,很轻,你被风吹走,在空中飞。你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白云,你站在白云上,随风飘扬,你听,有声音,那是你体内的气息,真气在你体内游动,就像流水一般,声音很轻,这股气在你身体的每个角落游动……”
长弓娓娓道来,有如老僧念经,又像慈母给孩子唱的催眠曲。
肖诗坐在床边,闭着眼,呼吸均匀,神态自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她忘掉一切,发觉自己在空****的地方漂浮,自在逍遥……
四个杀手很快在世上消失了。
除了长弓,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消失的。杀人者被人杀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老马很快也躺进坟墓里,坟墓就在慧剑山庄的后山上,而且在最高的山头上。
长弓和老军在新坟旁边喝酒,心中带着无尽的悲愤和苦恼。像老马这样的佣人,死了就死了,根本不用惊动到山庄里身份极高的人。
他们作为佣人,除了给口饭吃,山庄里有身份的人,大都不管他们的死活。
次日中午,天空变得暗红色,但慧剑山庄依然很平静。
老军腿上的伤还没好,所中的毒却已经被除尽。他还能走路,也能喝酒。
此时,他已经有七分醉意,忍了很久,终于没有忍住,问道:“那四个混蛋呢,是不是都死了?怎么我没见到尸体?”
他知道长弓没有受伤,自然猜到对方一定没有好下场。他很了解长弓的手段,只要长弓出手,就绝不留情,这些手段本是他教出来的。
“你教我的都用上了,你的武功确实很管用,可惜你先中招,否则就不用我出手了!当然,他们现在都在河里喂鱼了”
长弓不说实话,他不想让老军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他抬头望远方,沉思了半晌,却不再解释,只是说起另外的事。
“你说,谁会跟青远镖局的人过不去?”
“要么是竞争对手,要么是仇敌。”
老军望着天空,喃喃地道:“有走镖的,就有劫镖的,有抢劫自然会有杀伤,然后就有仇恨。”
“我感觉奇怪,最近有很多陌生的武林人来到越洋城,可是我们山庄和衙门巡捕的人,似乎都没有在外面巡查,以防不测。难道他们不知道,假如陌生人多了,就容易会生乱吗?”
他们在山庄里地位虽不高,但是,总以武林人的身份自居,时常关心武林中的事情。
长弓盯着老军,道:“假如有一天,江湖起风波,以致武林中人相互残杀,你将怎么办?”
老军呵呵一笑,道:“我只是这里一个巡山的人,能活下去就可以了,管他人称什么英雄和魔鬼的?”他沉思一会,又道:“就算大庄主要我去杀人,我最多也是杀该死的人。当然,呵呵,也许,该死的人是我。”
“这次的比武大会,我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它和以往的规矩不同了。现在,山庄暗中收容桑瀛浪人、高黎剑客、伊思人,与及安南剑客等等,想来一定有大事情要做。那些人都是高手,有可能就是来对付各门派的人士。”
长弓脸上有不快之色,继续道:“能用上这些人,显然五位庄主的志向不小,可想而知。”
他的眼神已经有些迷茫,忧郁的脸,空洞的眼睛,心已经到了远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感觉奇怪,这世上,为什么有人喜欢杀人呢?难道不知道杀人者,也会变成被杀的人?看来,我是该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老军不问他说的离开是要去哪,因为他知道长弓会走的,他们曾说过。
“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可是,你偏偏在这里,这是不是天意?”
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他们都比较了解对方。
老军知道长弓很有本事,而且远比别人了解到的要高出很多,但是,他从来不问长弓为什么不去闯一番,在江湖留个大名。
也许,因为他们有相似的经历,所以,他们都不去问对方的过去。
老军是一个逃兵,面对不是朋友的人,他就不来敢说真实姓名。
长弓呢,他从哪里来,有过什么经历?他也从来不说过去,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长弓已经醉得跟死人一样,几乎不能走路。
长弓忽然笑道:“这是人意,我不在这里,我们岂不就没有认识?何况,不论在哪儿,都是为了活下去。”
老军点了点头,道:“这么多年来,你靠打猎挣的钱,应该不少了吧!只要你的老婆愿意,你们随时可以去别的地方,过上好日子。我感觉你在这里,真的很委屈,居然被那些人当成低三下四的下人。”
他知道,只要长弓想要,去到较远的地方打猎,一天就能挣十几两银子。
长弓不仅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力量,而且他射箭又远又准,这项本事,几乎是无人能及。
长弓苦笑,望着远方,脸色有些犹豫,长长叹息一声。
老军忽然道:“现在,老马没了,我们应该找几位庄主说明这件事。”
长弓缓缓地点头,淡淡地道:“你去找庄主,我想一个人静静。不过,你一定记得不要说是我杀了人,因为他们真的不是我杀的。”
老军惊愕的望着长弓,满腹狐疑,奇道:“不是你杀了他们?那么,你刚才说用我的本事……”
“我……我只是用你教的来反击,可是没杀死人。”
长弓苦笑,略思索,又道:“是那个姓水的年轻人出手杀死了他们。”
“你为什么不承认?难道真的是别人杀的?”
“你不相信我的话?”
老军的眼珠子转了转,低声嘟哝着:“那个年轻人,他居然没有离开这里?”
长弓点了点头,道:“这个人年纪虽小,但本事不小。”
老军苦笑,道:“你还是那么小心,不就杀了几个人吗,怕什么?那些杀手本来就该死,你还怕他们的同伙来报仇吗?”
长弓沉默半晌,他知道老军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喃喃地道:“你没有家庭,你不明白的,何况,我说的是真的。”
老军半信半疑,最终不再问这件事。
长弓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你说慌!”
陆水天从树林里探出,看着长弓似笑非笑。
“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原来你还在附近!”
“我刚刚来到这里了。”
“你故意不出来见面,是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感觉没脸来见你而已。”
“现在有脸了?”
“因为你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