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公主出降前三天，陆惠韵召曹夫人进宫。

她们在椒房殿后院亭子里说话，宫娥们都站得远远的。

曹夫人老泪纵横：“原以为公主只是骄横跋扈顽劣，没想到她居然敢对皇后娘娘下手，妾身又如何保全自己和儿子呢。”

陆惠韵忙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不要太过担忧。”

曹夫人别过脸去。

陆惠韵一阵心虚，这种事她自己都不信。

公主都敢陷害她一尸两命，更别提比她地位低的曹家，曹达顾着君臣之别，断然不会正面对抗，甚至连陆惠韵都不敢明面教训公主。

那曹家要是一个惹公主不高兴，指不定公主怎么报复呢。

曹夫人看着陆惠韵道：“曹达是我最小的儿子，虽然木讷笨重，可也是我心头掉的一块肉。”

这是要威胁了。

陆惠韵不觉一怔，苦笑道：“曹夫人，陛下加恩于曹家，你应该高兴才是，不要让陛下觉得曹家不满意这桩婚事。”

曹夫人眸中精光一闪，已经含了几分恨意。

陆惠韵静静看她一眼。

兰陵公主是公主，公主是陛下的女儿，陛下春秋正盛，就算是女儿犯再大的错，他都不会处置女儿的。

即便是公主曾经要害陆惠韵，陛下只是把公主的婚期提前，甚至连打都没打。

公主出降到曹家，曹家就算是心里十二万个不乐意，也得小心伺候着。

真真是应了那句，干得好不如投胎好。

公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曹夫人吃不了兜着走。

曹夫人凄然一笑：“多谢娘娘宽慰。妾也只是希望能保住儿子这条命。”

宽慰？

说话可真好听。

陆惠韵宽慰她什么了，她需要的不是宽慰，是解决当下的难题。

曹夫人端正坐着，拥有贵眷的气度荣华，高贵典雅，但她的内核是悲伤的，是绝望的。

陆惠韵缓缓道：“公主自有公主府，不跟你们一起住，若是能合得来就一起住，若是不能合得来，公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距离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要是公主依然骄横跋扈，那曹夫人和曹达就没必要住在公主府里，而是住在曹府，公主收十七八个男宠也行，在外为非作歹也罢，自有皇帝去约束。

如此又宽慰了几句，曹夫人神情淡淡的，陆惠韵也不好再强留她，只好放她回去。

瞧着陆惠韵面色不佳，雪娘略显悲戚道：“曹夫人不喜欢这个儿媳妇。”

“本宫很多时候都在想，陛下是怎么想这个女儿的，可本宫始终不是兰陵公主生母，更不能违反皇家威严。

若是有人能好好教公主，公主也许不会再闯出祸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陛下让公主出降，对公主，对曹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本宫只是难过，不能为陛下分忧，希望以后都好好的，再也不要出什么事了。”

陛下的子嗣不多，现下只有三女一子，每个孩子都是陛下的手头肉，他是皇帝，生杀予夺，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他的孩子的。

雪娘点点头，道：“皇后真是一心想着陛下。”

月华如流水一般倾泄在陆惠韵身上，清风拂过，裙角盈盈若飞，陆惠韵望着天上那轮月亮，低声道：“曾经，本宫也希望有这么一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