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儿有些吃疼,但看着秀娥面上神色,召儿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任由秀娥拉着自己的袖子。
邱太太在那喋喋不休地和苏大太太说了半天,丧礼必定会好好地办。而苏氏也已经被换上了衣衫,穿上了她平常不能穿的好衣衫。
邱大爷和邹姐也赶来了,还带着他们的儿子。那孩子已经被穿上了孝服,腰间系了麻绳,头上顶着一块粗布,在那哀哀地哭。
邱大爷和邹姐也哭得格外大声,秀娥看不上这样做派,直接走了出去。
屋里面乱糟糟的,除了召儿,也没人注意秀娥走出去。召儿紧紧跟在秀娥身后:“奶奶,您要去哪里?”
“我要……”秀娥看着四周,这是夜里最黑的时候,除了檐下的一盏灯笼,别的地方什么光亮都没有。
秀娥闭上眼,召儿已经扶住秀娥:“奶奶,我晓得您心里难受,您要哭,就哭吧。”
“召儿,你说,我们女人,究竟是,是什么?”这无头无尾的一句话,让召儿怎么回答?召儿只眨了眨眼,摇头道:“奶奶,您什么意思?”
秀娥苦笑,问召儿做什么呢?许多事情,召儿也不晓得。
“秀娥。”黑暗之中传来苏举人的声音,秀娥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苏举人走上前,对她轻声道:“我晓得你难受,但这件事,自有你大伯和大伯母料理。至于那个妾,她……”
“只是那个妾一个人的事儿吗?”秀娥反问,苏举人的眉皱紧,但面前是已经出嫁许多年的女儿,苏举人总要给她留几分面子。于是苏举人继续道:“秀娥,大夫说你姐姐思虑过重,做人妻子者,自当大度宽容。若夫家不喜,那也是我们娘家人没有教好女儿。”
“父亲的意思,这还要怪姐姐了?”秀娥觉得这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听到这样的话。苏举人被女儿问的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狼狈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秀娥,做人媳妇,比不得在家做女儿,被婆家磋磨,也是,也是……”
难免的三个字,苏举人终究没有说出口,秀娥却只低低一笑:“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还请父亲放心,以后女儿在杨家,定不会让父亲操心,定会……”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苏举人打断女儿的话,接着就缓缓地道:“邱亲家已经答应,会处置罪魁祸首,这就够了,够给我们苏家面子了。毕竟我们苏家的女儿,也不能白白受了磋磨。”
秀娥小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父亲读过许多书,明白许多事理。那时候秀娥渴望自己像父亲一样,能读很多书,能明白许多事理。
但现在秀娥觉得,是不是什么时候,父亲变了,变得不再是读过许多书的人,而是庸俗市侩。
所谓的罪魁祸首,不外就是要处置那个妾,或许还有几个下人,至于真正的罪魁祸首,还要继续和苏家互相称亲家,还要……
秀娥不想再想下去,转身就往屋里走。召儿匆促地对苏举人行礼,也跟着秀娥离去。苏举人看着女儿的背影,女儿就算出嫁很久,终究还是带着点孩子气,不晓得世间事,哪来那么多的两全其美。想着,苏举人叹了口气,这后面的事儿,还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