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就无耻了？”秋霜仿佛寻到了秋兰的破绽，反而笑出来：“秋兰，你一直在嫉恨我，你为什么只能对二奶奶忠心，因为只有你是谁都可以替代的。你不像我，有一手好针线活，也不像独悠，对这屋内所有的东西，不用记在账上，都能一清二楚，甚至她可以告诉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放到哪里去了。甚至连绛离都要比你会讨二奶奶欢心，二奶奶喜欢她的活泼天真。秋兰，你才是什么都没有。”
啪地一声，秋霜面上挨了一巴掌，秋霜挨了一巴掌反而笑了：“怎么，被我说中了，你就恼怒了。人人都夸秋兰姑娘为人妥帖，却没几个人晓得，秋兰姑娘她啊，是生怕被赶出府去，她贪恋荣华富贵，又晓得自己样样不如人，才只能拼命地，想要勤能补拙。”
“秋霜，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动你吗？”秋兰面色已经通红，秋霜确实说中了秋兰的心思，她的样样妥帖，不过是因为样样不如人罢了。
“你不敢。”秋霜只用这三个字，就戳穿了秋兰的面具，秋兰看着她：“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甚至还帮了你隐瞒了二奶奶，你这会儿，怎么就嘴像刀子一样快。”
“秋兰姐姐，人的面具戴久了，就不晓得自己本来面目到底是什么了。”秋霜语气轻柔，但秋兰的手已经在那紧紧握成拳，恨不得一拳打在秋霜脸上，让秋霜闭嘴，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来？
秋霜看着秋兰颤抖的双手，又笑了：“秋兰姐姐，我想，等以后，你嫁了人，受了丈夫的气，是不是也不敢，不敢多说一个字。”
“秋霜。”独悠的声音响起，接着独悠走进来，按住秋霜：“你也不用这样冲动，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样的人，和二奶奶不同。”
就算秋兰想做什么，她也需要依仗若玉的手，才能对她们做些什么。而秋兰轻易不会去动用若玉，因为她还要在若玉面前，做她妥帖周到的大丫鬟。
“独悠，难道你不生气？”秋霜反问，独悠叹气：“我确实气恼，甚至，我还生气你，可是这会儿我明白了，手中握着我们生杀予夺大权的，是二奶奶，我怪你，一点用都没有。”
如同秋霜现在说出秋兰的心事，也一点用都没有。争来争去，不过都是在主人手里，得一点残羹剩饭，得一点另外的青眼。
秋霜坐下，伸出胳膊把自己紧紧抱住，仿佛这样才能抵御住寒冷，才能不让独悠那些话进自己的耳朵。但独悠的话还是传来，独悠的语气，那样平静：“没用的，秋霜，没用的。”
甚至也许，在主人们的眼中，自己这些人，和小猫小狗们，又有什么区别？不过一样是逗着玩，会说话罢了。
“我不甘心。”过了好一会儿，秋霜才说出这四个字，要在平时，秋兰一定会借机说教一番秋霜，但这会儿秋兰什么都没有说，如同独悠说的话，争来争去的，没意思，没意思极了。
“我也只是想要过得好些。”秋兰的话语中带着哽咽，接着秋兰的哽咽声更重：“你们谁都不想回到母家，我也不愿意啊。侯府的日子，国公府的日子，和我们在母家时候的日子，是天上地下。”
在侯府可以吃饱穿暖，做大丫鬟的，更是得脸，脂粉首饰衣衫，还有这住的屋子。尽管丫鬟们住的屋子比起前面的上房要逼窄许多，但也有床椅板凳梳妆台。地上光滑看不到泥土，顶上看不到椽子，也不会掉落泥土和各种虫子。
“你说我贪恋荣华富贵，我认了。那你们呢，难道就不贪恋？”秋兰反问，秋霜摇头：“说出来你都不相信，最初我接近二爷，确实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可现在，我是真心喜欢上了二爷。”
说这话的时候，秋霜眼中有光，有秋兰看不上的光，因此秋兰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秋霜继续道：“你不晓得二爷这个人有多好，多温柔，他晓得我会读书，认得一些字，就拿来字帖，教我再练一练字，还教我写诗。二爷还说，这也算是红袖添香。”
秋霜说着眼神变得温柔：“所以我就想啊，二爷这样好的人，一直陪着他，长长久久的，比什么荣华富贵，要好多了。”
秋兰鼻子里面冷哼出来一声，秋霜瞧着她：“你不相信？也是，你这样的人，一心只想留住荣华富贵，你哪里晓得什么叫真心，什么叫真情，就算你对二奶奶如此温柔体贴，可是若有一日，罢了，我还是不说了。”
“你和我，又有多少区别？”秋兰此刻也懒得再装出什么妥帖人来，只是反问。秋霜叹气：“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对二爷是动了真心，你对二奶奶呢，不过是因为，这是你的主人。若你的主人换了一个，那你还是会继续对这个主人忠诚。我就不一样了，不管别人，一心只有二爷。”
二人在那争吵，倒让独悠想起当初刚进永平侯府的时候，也是这样争吵，吵完了又一起挨罚，一起擦药，一起说笑，一起……
现在，绛离，绛离。独悠想到绛离，心里就沉甸甸的，甚至独悠想把二人都赶出去，不愿意听她们二人在说话。
哦，这是她们的屋子，要走，也是自己走。独悠站起身要往外走，秋霜已经叫住她：“独悠，你呢？”
“我后悔，我后悔自己举棋不定，没有护住绛离。”独悠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秋兰觉得喉咙中有股冷气涌上来，接着秋兰就对独悠干巴巴地说：“你也不用这样想，二爷这样好的男子，秋霜这样恋慕的男子，也许，绛离自己会很欢喜呢。”
“你不了解绛离。”独悠只说了这么一句。绛离是个外表看着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成天开开心心的。但是，绛离只要认准了一个人，那就再也不会改变。如同当初在永平侯府，认准独悠，现在，绛离认准的是来喜。她的心中，来喜胜过世间一切男子，那任是再好的男子，放在绛离面前，绛离都不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