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簿闻言也是皱了皱眉。
他倒不是怕池愉查旧账,而是担心以后无法继续……
不过左右这些年,他也赚了不少,现下不如趁此机会,索性也辞了差事,回家当个富家翁也好。
……
池愉和谷鸢两人出来,见到牙人,便开始拉起了家常。
这种牙行其实最是见多识广。
所以池愉不过在牙行里坐了小半个时辰,已对当地的物价有了初步的了解。
后来他又带着谷鸢在街上转了一圈,回去的时候,就初步想好这账册,该从何处着手了。
所以第二天,他索性拉着谷鸢一起翻起了账册。
这里当然有对账的吏员,但却只怕还不如谷鸢让他放心。
夫妻两人翻了两天,池愉收拢了册子,这才与刘主簿对质道:“这账册上,光是烛火一项,一月便要采购三百五十二斤?”
“我仔细看过了,县衙四处采光都不错,就是天天加班加点,点灯熬油的用,也用不完。”
“这些也还是小道,只是这马车初是二千两采买回来,不过两年,又折价十六两银子卖出去?之后又重花一千五百两再置了马车?”
刘主簿半点不慌的说道:“这马车是上好的木料做的,只是之前汛期,大人去视察大坝时,车被泥石冲毁了,只能折价卖出。”
“至于烛火,真的就是用了,那时候大伙日夜赶工,总不能让大家荒了眼睛,是不是,所以难免点的废了些。”
刘主簿说的很是理直气状。
闻言池愉也不恼,只是笑着缓缓道:“我让人登记了最近这些时日,大家领取烛火、笔、墨之类损耗的情况。”
“以这几日的损耗来看,便是他日再翻上两三倍的消耗,一个月本衙最多也只需要二十几斤烛火。”
“笔、墨就更是可笑了,这些天几乎无人领用……账册上却是每年消耗惊人!”
“因公文用纸,皆有定数,每笔都可以翻查,去岁十二月,往来公文不过二千封左右,取用一百六十三刀纸,可居然光笔就报废了一百五十支。”
“这笔是谁家采买的,是不是质量也太差了些?偏还卖的极贵,一只笔居然要耗银二两三钱?如此造价,居然只能写十封公文就报废了?”
池愉把账册往刘主簿面前一摊道:“还有,我今天去库里看了看,外间的存粮没问题,可越压在中间的存粮,好些都已经不是粮食了,反而掺入了砂石。”
说到这里,池愉看出刘主簿已经目露凶光,不由笑道:“我已经使人上书朝廷了,你难不成还想要在这皇城根上,天子脚下,谋害朝臣?”
刘主簿愤恨的瞪了池愉一眼,语带威胁的讥笑道:“呵,池大人,你也不要把这里的事看简单了。”
“老夫托大的说一句,老夫在此地经营了二十几年,先后经历了六位主官,可不是随意说的。”
“这些陈年旧账,当年那些主官,可都无人置疑,现在您要置疑,可是要翻他们的旧账?”
“容老夫不敬,您配吗?您也不看看他们几位,现在各自在什么样的职位上?”
“当中出身名门者不只一位,更有人已经官居高位,赐緋衣、银鱼、象笏……”
“说句难听的,这里是什么地方,皇城根上,谁家没有几个贵戚,您不过农家子弟,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