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在想什么,池愉不知道。
但池愉心里或多或少,对这位昔日的贵族千金,还是生出了一点点同情。
却也知道,国破家亡,山河离散之下,能活着,已经不容易了。
卫素娘长叹了一声道:“我该知道的,天下没有凭白的帮助。”
“施氏死后,他就开始威胁我,让我帮着他们办一点事,一开始都是小事,我也没有在意。”
“直到六年多前的春天,他突然找到我,说岑廉在役营留医,让我想法照顾。”
“原来岑廉在采石场受了重伤,所以暂时在这就医。”
“这是我年少时拼尽全力也要去爱慕的人,现在却过的这么难,十根手指,有五根都碎了,连剑都拿不稳。”
“我是真的心疼,也不忍心,所以后来我发现了巡夜人陈阿大和他身量差不多高,而且无亲无故……便决定要让他偷梁换柱。”
池愉与陈墨互视了一眼,心中大震道:“没人发现吗?”
卫素娘摇了摇头道:“没有,因为两人身材相似,换了衣裳后,我们便照着岑廉的伤势,给他一顿毒打。”
“那人脸颊高肿的厉害,根本看不清容貌,我们再把他手指砸碎了,伪装出和岑廉一样的伤势……当然每日帮他换药的医士还是能发现的。”
“但我想了一个法子,让李兴把这个医士调去了他处,这样就换了另一个赤脚医士来为岑廉换药,只看医案的话,他自是不会注意太多。”
“后来,这人便以岑廉的身份,在役营众目睽睽中,因外伤感染,全身浮肿溃烂的死去,后来的医士以为是自己照顾不周引起,也不敢多言。”
“主要这些照料苦役的医士,本来就没几个有真水平,所以居然没有一人发现他是因中毒而引发的伤口溃烂。”
“又或着说,他们眼里苦役根本不是人,就没人用心照料过,连给创口止血收脓,用的也只是使过的药草烧成的灰。”
“所以在役营留医死去的苦役,占了三成以上,因此这个假‘岑廉’的死,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岑廉终于有机会留在这里好好养伤,慢慢过上了人的生活,虽然巡夜收入微薄,但岑廉也很知足,我也很知足。”
池愉看着卫素娘,忍不住提醒道:“照你这么说,你与岑廉情深意重,你为什么要杀他?”
“当时确实是情深意重,可是时间久了,风霜无情,又怎么还会有情深呢?”
说到这里,卫素娘自言自语般的呢喃道:“我那么喜欢他,可是怎么办呢?我受不了他越来越苍老的面容,更受不了他越来越粗糙的手。”
“这次本来他已经逃出城了,却又转了回来,说要带我走……我不肯,他就发脾气,你说我又怎么办呢?我不想破坏现在的生活。”
“那个给你药的人,一直呆在车马行?”池愉突兀的问道。
卫素娘也没有再为他人掩饰的心思,很配合的点点头:“他也姓岑,是岑廉的从弟,但他的药是从何处来的,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他应该已经死了,他发现岑廉出事以后,就猜到是我偷了他的药,他想来杀了我,可惜棋差一招,被我捅了一剑……”
“只是你们说他还能好,我有些发慌,怕他是有解药,这才有些慌了神,我配的那种药材,是以前岑廉告诉我的,说可以加重这毒素的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