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兆此番归国,就发觉一年未见,父皇似乎苍老了许多。她心下酸楚起来,自幼她还是很崇敬和喜爱父皇的,她跪下:“父皇,儿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此事,可放火一事真的与儿臣无……”
“陛下,东宫寝殿的火已经扑灭,可是……怎么也寻不见李良娣。”
王公公问道:“火起时她不就被困在寝殿?她应该已经……”话未说下去,可是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寝殿残骸里也未见李良娣的尸首……”
。
第二日。
正是午时,日头正盛,只是依旧寒风凛冽,冷得刺骨。
一辆无棚牛车在路上缓慢地前行,李纤云粗布麻衣的打扮,只是现在她顶着一张最多称得上清秀的脸,是易容面具,这是先前出宫时她找机会寻人定制的。
因为她经常因为这张脸惹事,所以她定做了一个,希望以后出宫可以少些麻烦。江临简并不知情,她打算定制好了,戴着跟他恶作剧,只是在那之前江临简就领兵打仗去了。
脸上涂了泥土,乌发束在头顶,上头插了一根树枝,是男子的发型。她倚靠在牛车的角落里,怀里抱着一个麻布包袱,里头是今早在一间铺子里买的干粮。
昨夜她遣走了寝殿的宫女太监后,就戴上换了身太监衣裳,这身衣裳亦是她为了偷溜出宫玩早早准备的。
从窗户翻出去,用寝殿后一丛枯草引了火,之后她就从狗洞爬出了东宫。又用出行令牌正大光明地出了皇宫。
她先找了一处偏僻之地脱了太监服,里头穿的是寻常粗布衣裳,她恐因宵禁被捉,在一处巷子里用竹筐罩着自己躲着,期间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见天光渐明,坠兔收光。
李纤云赶紧去吃了早点,又买了干粮,最后走了不少路,找了这辆寻常百姓乘坐的牛车出皇都。
她觉得很冷,缩成了一团,回头看着皇宫的方向,吸了吸鼻子,心似要皱起。
终究还是决定要离开了。
再见了,江临简。
我实在受不了没完没了的宫廷争斗,不论我或者你都无法改变这个世间的法则,你如今已为储君,反而牵连越多。
一生一世一双人,实在,实在是难以实现了。
即便真的能立我为太子妃,我亦失去了更多的自由。如此下去,我终会成为被枷锁所限制的女子,你将来只会比如今更忙,忙着江山社稷,忙着朝堂纷乱。
你的世界,我永远只是其中一环,而我却几乎只有你。还要面对那么多牛鬼蛇神,她真的累了厌了。
与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
再见了。
“这位小兄弟,你怎么哭了?”
李纤云寻声望去,见一名眉清目秀的男子正看着自己,他一身干净青色布衣,看起来文质彬彬,眉眼间透着一股少见的天真。
李纤云这会没心情理会旁人,她低下头没有回话。
那男子见状,也没再问话,而是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帕子,“擦擦眼泪吧。”
李纤云愣了一下,伸手接过:“多谢。”这回竟一出门就碰见好人,而且还是扮做男子,容貌也是泯然如众。这世道,女子当真是不容易。
“在下姓上官,单名一个尧字。”男子自顾自地报起家门,“小兄弟是皇都人士?”
“不是,家里蒙了难,来皇都投奔亲戚,结果他们不认我。”李纤云信口胡诌道,“现在打算去边境的禾城落脚。”
“禾城……我就是禾城人士,不如你我结伴而行吧。”上官尧似乎有些激动,“咱俩睡一间,也可省些投宿钱。”
“……我喜欢一个人住。”
“那也行,主要路上有个伴。”上官尧往李纤云身边靠了靠,“成不成啊?”
“成。”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那就好好为将来做打算吧。
李纤云默默想,那就去禾城,在那开间酒家或者食肆,落地生根。
从此以后,远离那些宫廷斗争纷纷扰扰,过着简单的生活。
再见,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