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跟着侍卫往里走,到了一处后殿外头,侍卫道:“稍待片刻,我去通传。”
四爷在庭间等着,心里头明白这就是太子先前歇息的场所。
他站在那,隐隐听到里头有说话的声音。一个是保泰,另一个似乎有点耳熟,是个年轻温和的男声。
谁这么晚了还在与裕王聊天?三哥?不应该吧,他哪里是这么拼命的人。
他正想着,见保泰自己开了门,竟亲自送一人出来。
那人长身玉立,眉目若星。虽然应当已经被困了好几天了,仍是仪表堂堂,气质清朗。
张廷珞。
四爷与他的目光在空中交错。
张廷珞也没想到四贝勒会在这种时间突然出现在京师,脸上一瞬间也出现意外之色。
但下一秒,惊讶迅速下沉,归于平静。
只是青年那双向来清澈明亮的眸子,此时似是乌云蔽月一般黯沉森冷。
四爷却是没什么变化,甚至眼睛有些弯,仿佛只是平常地在某处遇见一位故人,打了个招呼一般。
事实上,两个男人在这一刻,都已经彻底明白了对方在此的目的,达成目的的手段,甚至那之后的计划。
都是为了救同一个人。
只是对方为这人做到这个地步,在他们看来,都无比可笑。
那短若须臾的瞬间,保泰注意到了站在庭中身着侍卫服色的四爷。
他的表情当时就变了。
“四贝勒?你不是被废太子打伤了,此时应该在行宫休养的吗?我听说你差点被打死了啊?”
此言一出,另一个正在跟着侍卫往里走的身影像是难以置信般顿住了脚步。
四爷往前迎了几步,笑容平淡:“传言罢了。”
“传言?”保泰上下扫他几眼,“那夜我分明看到带过去的太医全部进了御帐。”
“十三弟受伤了。”四爷简短地道。
“是吗?我听说废太子去御帐之前,打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你与他有什么仇他要这样的针对于你?”
就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还维持淡然的表相。
但四爷真就没什么变化,他甚至笑得比之前还真心了几分,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王兄,不若进去说话。”
庭间又不是没灯,七八月的天气屋里还闷热些,这话无非是想避开张廷珞谈。
保泰不出声,张廷珞自是知道这意思,向四爷行了个礼:“见过四贝勒。”
四爷像是不认识他一样挥了挥手:“下去吧。”态度就像挥退一个奴才。
他本意只是想把张廷珞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张廷珞向对方许了什么他不知道,无非是他或者是张廷玉的效忠——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四爷不相信张廷珞能左右他二哥的想法。
没必要,他可以解决这件事。
本来这也轮不到张廷珞来做。
青年的脚步一时凝滞。
在一个亲王、一个贝勒面前,他大抵是真的说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