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来说就是他在中午要休息的时候没睡觉,去找了康熙。
其时康熙刚用过午膳不太久,正是犯困的时候,见到是他来倒也没有制止,温声道:“何事?最近总见你神思不属似的。”
康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只是没想到那想法竟是真的。
他担心了半个月的皇太子,不惜打扰他中午小憩的时间,也要和他说的,正是索额图的事情。
胤礽自袖中摸出个折子:“此是凌普出发前给儿臣的,索额图的悔过折子。”
很好,他猜的不但是真的,还是反的。
康熙一时怒意难抑,咳起嗽来。胤礽立刻招手叫梁九功递茶水与痰盒,面色是一如既往的焦虑。
——只是很可惜,这个焦虑是他递上折子时便露出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康熙的不适而加深分毫。
毕竟是自己最器重的孩子,康熙还是礼貌性地翻了几页。
翻了前头几页,他大略地知道了里头的内容,直接跳到最后。
一整本折子全是废话。
跟以前一样,全是道歉与悔过,没有任何真心的表达。
“你将这份东西呈上来,是想求什么?”康熙问。
若只是求给索额图一个全尸,便也罢了。
很可惜,这次他猜错了。
“叔公毕竟服侍皇阿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的太子低声说,“他已是古稀之龄,儿臣到底想请皇阿玛放他一条生路。”
康熙都不知道这话他怎么说得出来的。
如果说索额图死了会导致太子孤立无援,他不是已经把凌普给扶起来了吗?
此人曾经意图谋害直郡王、明珠,最后更是形同谋逆,太子是看不到吗?他看在太子与仁孝皇后的份上饶这老匹夫死罪那么多次!
还是说这个区区的叔公,在他心里比他的皇阿玛要更重要?
“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康熙听到自己问,“你莫非是有什么难处?”
“……赫舍里氏已经没什么人了,”太子艰难地说,“他是皇额娘的叔父,皇阿玛仁慈,好歹不要让他以罪臣身份下葬。”
凌普站在太子那边,这一点康熙是有预料的。那条命令发下去整整半个月没有听到索额图死讯传来,他就知道凌普已经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只是太子却站在索额图那边。
康熙又倦又怒又不耐烦,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你大中午忙不迭地赶过来,便是为了与朕说这个?”
胤礽心下一沉。
但有些事情就是要趁热打铁。他若不坚持,之后更不会有机会了。当下道:“皇阿玛仁慈,儿臣恳请皇阿玛开恩吧。”
康熙直接被气笑了:“朕不仁慈,你倒是仁慈。你那叔公在府里谋划朕驾崩后要如何保你,你竟一点儿疼惜你阿玛的心思都没有,只想着你叔公年老不堪牢狱之灾。”
“然而朕何过之有?朕没有饶恕过他吗?是他三番四次来找死!朕念着旧情,念着你与仁孝的面子,包容他已经太多次了,”康熙斥道,“你如今要保他?”
有句话康熙都到嘴边了,只是不愿意说——你皇太子,是想保那不忠不孝的赫舍里氏,还是想保那个要助你这太子上位的索额图?你莫非就没有想过,他们今日能这样逼迫朕,明日也能借着拥立之功逼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