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叹道:“自有人收葬,不会叫你曝尸荒野。”
小白笑了笑:“大哥心善,能否为我行个方便?我……进宫多年,与家人早断了联系。今日身死,还是想给家中兄长与老母传个口信。”
“但说无妨。”
“我哥如今,听说在城南边儿花开巷子一名为欢喜楼的酒家挣嚼谷。我哥叫平安,您二位若是何日方便,帮我为他捎个口信,就说,‘小单死啦,抱歉’。”
“也不必与他说我是怎么死的。终究,知道了也无益,”少年的笑容轻得像是会被风吹散,“但我身无长物,只能等我哥报答二位了。”
眼瞳里映出长凳与抬着长凳过来的人的模样,小白任由两名侍卫将他绑在长凳上。
脸压在长凳的木质面上,有些凉。
打板子用的板子十分沉重,是一根两三寸宽的红漆木棍,挥起来虎虎生风。主要靠行刑人给的加速度以及其自身的重量带来的巨大动能对人体造成损伤。
当然打中肉那是损伤,一板子直接照着脊椎往下捶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风声起。
被打第一下的感觉,非要形容的话就是被一辆车给撞了。诚然撞击力度远不会有撞车那么重,可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可以在板子与凳子间作缓冲。
缓冲的东西就是他自己的身体,他是那个缓和两块木头碰撞的中间人。
那其实是很疼的,但少年早已习惯了痛楚。没有叫喊或者哭泣,他甚至小声唱起歌来。
那是一首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闻所未闻的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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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坐在殿中。
他其实听不到外头行刑的声音。皇阿玛生怕他与不好的人接触,大概恨不得直接把那人的存在彻底抹杀掉吧。
他想起那人临行时的眼神,无论是眼神还是处理方式他都看不懂。
分明四年前他,不,她,也在烟波致爽斋里将皇阿玛哄得服服贴贴过。
如果那人愿意的话,只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可以了吧。以她那堪称玩弄人心的本事,应付这样的场面岂不是小意思?为何竟这样毫无挣扎地放了手?
莫非他早就想求死,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千百种疑问萦绕在太子的思绪中,耳边仍回**着这些人对于“亲贤臣远小人”的陈词滥调。
呵,什么是贤臣,什么又是小人。裕王简王受老大和老八的指使来污蔑于他,难道称得上贤臣?小白那么多次帮他转危为安,又谈何小人?
贤臣与小人不过是一体两面。当初皇阿玛借索额图之力诛鳌拜,他就是贤臣。飞鸟尽良弓藏,没有危机的时刻,他就成了小人。
是贤是愚,不过君王一念之间。
而他——失去了那个玩弄人心的家伙,他是否能在重重危机中走到最后?
男人的手指握紧紫檀木的扶手便要出声,然就在此时,殿外一个急切的少年声音传来。
“皇阿玛,儿臣愿保,太子并非那样荒.**.无.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