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不能因为一个人看起来像摇着尾巴的大金毛一样萌就对他放松警惕。
三月一号那天,欢喜楼收到一对鹅。
按理说一个酒楼收到一对鹅吧,大家只会觉得是买的食材到了。但是管采购的伙计表示没有这笔采购——该买的牲畜不是这一天到,那他们可不敢收。到时候要是确定送错了,两头都要有麻烦。可是那个送货的人也奇怪,他就坚持说东西就是要送到这儿的,你再核对核对?
欢喜楼的伙计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种强行要送货的。万一真是你送错了,这银子可收不回去。换成别人可能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也就收了,这伙计是个难得的老实人,他就去请账房那边过一下账目,看看是不是先前什么时候买了大鹅没送到,如今再给补上的。账房先生都忙,这工作也就落到常年吊儿郎当的小单头上。
小单怒翻连续六个月的采购记录,发现根本没这件事。采购的伙计就出去回绝了,不料那送货的还是一口咬定要送的就是这儿,你有本事就叫那账房先生出来和我对账?
伙计道这都什么事儿啊,是咱们不想占你便宜,你还要浪费单哥时间,犯傻是吧?
账房管钱,算是比较高尚的一个职业。是以虽然小单年轻又和大家混得开,他们还是管他叫单哥。也许是这一声单哥叫里头游手好闲的某人听见了,他笑眯眯拿着个秤银子的秤杆儿往外走。一杆子挑开那挡风的棉布帘子,小单冲外头带着点痞气地喊了一声:“这是哪位兄弟上赶着来咱家,别的不吃硬要吃亏啊?”
欢喜楼围观的伙计一下子哄笑起来,单哥说话永远这么有意思。
帘子一打开,长衫少年与原白袍小将,现红衣少年四目相对。
他本来握刀执枪的手,此时远远地张在身体两侧,一手抓着一只绑好的大白鹅。鹅被人捏着脖子,看起来不太高兴,傅鼐没有被人捏脖子,但也不太高兴。
小单:“……”
傅鼐:“……”
小单用眼神问:你特么来干什么?
傅鼐无辜地用意念回复:四爷叫我来的。
小单继续问:你就是来送这玩意?
傅鼐表示:对。
小单叹口气抹了把脸:“我去问下掌柜能不能收。”说完退了回去。
收是当然能收的,他担心的就不是能不能收的问题。其他人不认识傅鼐,掌柜却知道他是四爷的侍卫总管。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把东西送到欢喜楼,他可以直接把这俩鹅拍到掌柜面前。
谁让四爷的命令是“送给她”呢?他不就只能想想办法把人给引出来吗?连自己都坑在里头了。
厨房干活的颇有一些大姑娘小媳妇,望着他笑得那声音是鹅叫起来都盖不住。傅鼐绝望地想用手捂住脸。可是他手上攥着鹅,做这个动作的话鹅会啄瞎他的眼睛,于是他只好继续干站着。
好在少顷小单就转了回来,一脸诡异道:“老林,收下吧,掌柜说这个玩意是他订的。”
采购老林一头雾水,心想掌柜不是这么没头没尾的人啊。怀疑归怀疑,他还是从那红衣少年手里将鹅接了:“辛苦嘞兄弟,先前没搞清楚,真是对不住。钱给过了吗?”
小单接口道:“没呢,掌柜说他给。”
这就是掌柜自己购置的东西的意思。老林心想掌柜以前买过黄花梨,买过大鱼缸,都是正常的玩意儿,怎么今天突然买了一对鹅?
大家都百思不得其解,小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嗨呀,掌柜花他自己的钱,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