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还是个得宠的？云掌柜瞟了那女子一眼。

她没有化妆，面色苍白，唇色也极淡。要说美极，大约也不尽然，只是表情过于冰冷平静，让掌柜很不习惯。

第一次来他这里的女子，就没有不惊叹慌神的。这女的是瞎吗？他这是京城排行前十的铺子！为了接待突然杀来的四贝勒才急忙清场的！不是什么无人问津的小作坊啊喂！

“不知这位……夫人……”掌柜斟酌着用词。

“她是我的侧福晋。”又是四贝勒开了口。

什么？这穿着打扮居然是侧福晋吗？？？

这大概是贵人们突然在玩什么假装节俭的游戏，掌柜**着嘴角：“原来是侧福晋，小的先前失敬了。今日所有货品给您打八折，您随便挑。”

“全部八折吗？”那侧福晋终于说了句话，脸上似乎出现了些兴味。

这声音确实也是清冷型的，没想到四贝勒好这口——掌柜在心里八卦了下，陪笑：“但凡您看中的，都是八折。”

她思索了片刻，开口说出的话让云掌柜差点平地滑倒：“你家有没有织布机？”

“……贵人大约是不知道，那玩意得去布庄，我们家是做成衣的。”云掌柜道，面上不敢露出半点不悦。

确实是贵人，但凡身份低一点儿都不至于没这常识。

“那——”侧福晋似乎还要说什么，所幸四贝勒及时开口救了云掌柜一命。

“年无双。”

大概那就是那侧福晋的名字。她马上不再追问，对他点点头：“走，带我去看衣服。”

云掌柜立刻将她领到展示架那里，使出十二分本事，又是介绍面料多华贵，又是介绍款式有多新颖。

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推销也是很重要的。云霓记所有伙计包括算账的都是口才了得，确保只要女客一进门，甭管开头怎样，最后都是变着法儿地撒娇撒痴，只为了让男人多给她们买几件衣裳。成箱成箱搬走的女客大有人在。

他一边说侧福晋一边看，她手指到的就由旁边的伙计在衣服边上粘个标。约莫指了六件上衣五条下裙，侧福晋就止住他：“可以了。”

云掌柜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可是您才只挑了这么点儿呢？”

“真够了。”她重复道。

云掌柜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半个月没有亲自出来接待过贵客，功力有所下降，就听见背后贝勒爷道：“你就是买十倍的量，爷也给得起这银子。”那语气十分不满。

掌柜夹在中间本应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这岂不正是好时机，立刻笑道：“您真是生来的贵人命。”

高端的店铺卖的就是服务。他带着侧福晋看衣裳，自有清秀小厮伺候男客去雅间坐下喝茶吃点心，还有他店里养的几个孩子弹琴唱个曲儿。结果贝勒爷不去吃喝玩乐，跑过来看女人挑衣裳。这要不是相当的宠爱，谁做得到啊？

“可以了，我又不是天天见她，平时穿这样的有些碍事。”侧福晋道。

四贝勒闻言似乎觉得有理，云掌柜哪能让他打定这主意？他封店的损失是很大的！今天要是不抓住了四贝勒这只肥羊，晚上做梦都会哭醒！

他立刻转向侧福晋道：“不如您先去里间试一试？”也有人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好买，一上身就不想脱的。

总之这俩肥羊今天他吃定了！

侧福晋看了眼四贝勒，见他似无拒绝之意才点点头：“也行，”又对四贝勒道，“那你找个地儿坐着歇会儿吧。”

掌柜心想这是郎情妾意啊——转头就看到贝勒爷脸色一沉，没说什么就回了雅间。

云掌柜心中在哭泣：他今天的判断怎么老是出错？但也立刻招呼丫环去陪侧福晋试衣裳，他自己去陪四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