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本来在外边吃果子听唱曲儿好不快活,听少爷叫他又说了那一套话,一时心里都蒙了,再一看少爷已经绯红的双颊与眼圈又瞬间了然,这是被人按着灌酒呢。
来的路上少爷就和他说过,如果少爷叫他回去拿东西,就是指找个管用的人过来不拘什么借口强行把他带回家的意思。第三个抽屉是指三少爷张廷璐,第二个抽屉是指二少爷张廷玉,第一个抽屉是指老爷。总之就是严重程度逐渐增加。来的时候他还问少爷怎么既来赴约又像见仇人一般,少爷思考了一下说:“因为无双。”
看到他不解的眼神才补了一句:“哦,就是贾姑娘。”
阿诺心道少爷果然和那姑娘有点什么,这都叫上闺名了。啧啧啧。
有一说一,贾姑娘对他也挺好,和颜悦色的像对弟弟一样,还喜欢摸他脑袋瓜。要是真能让贾姑娘当上四少奶奶,那也挺好啊。不过贾姑娘怎地和这年家又扯上关系了呢?
反正想不明白,阿诺骑着他的小马往家里飞奔。
家里一向不爱交际,少爷这次出来是背着其他人的。如今就是冒着哥哥知道之后揍他的风险也要拉人来,可见确实有些麻烦了。
阿诺心想,两家离得可不近,来的时候走了半个多时辰,他可得快些。
张廷珞不太记得他是第几次拒绝年羹尧的酒了。丝竹之声听得他头晕,年羹尧像查户口一样不停问他家的事也问得他心烦意乱。可就是这样了他也没口出恶言,只是睁大眼睛望着年羹尧:“为何、为何问我这些?”
年羹尧虽从小在府中是滴酒不沾,后来结婚了又在外边行走多少能喝点,他又习武,比起张廷珞简直是海量。看着张廷珞微醺的样子,一时没醉都有些心猿意马。
时下男子多有蓄娈童的,年羹尧一直嫌不干净,又觉得男人作女子态可鄙,向来不解其味,如今见了张廷珞却似有些明白了。少年素日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此刻像是盛着漫天星河,颊无妆而赤,而唇不点而朱。少年平日岩岩若孤松之独立,此刻醉后便若玉山之将崩。并非女子那种妩媚娇艳的风流,就是干净的,赤诚的,真心的,带着书卷气的,好看。
他在问自己为什么问那些问题。
年羹尧有些举棋不定。容臣实在是个极好的人,对谁都温和实则保持着距离,只与他稍微亲近。
他一度以被容臣当成朋友为傲。如今此举似乎有违为友之道,更非君子所为。
却又想起华锦哭红的眼睛。
他觉得容臣很好,容臣也待他好——那能不能,再亲近一些呢?
“如今有一门好亲事,你可愿听一听?”年羹尧耐心地甩钩。
“你说。”少年抿抿嘴。
只要能占住年羹尧的嘴不让他劝酒又能拖时间就行。他现在什么都不敢碰,连厕所也不敢去,视线完全不敢离开对方,生怕一下子不注意就出什么事情。而且对方要把他灌醉了干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本能地感觉不妙。
要是早点感觉不妙就好了,他来都不会来。张廷珞不自觉地噘了下嘴。
应该听无双的话的。
但是她还提到了佟家,那是为什么啊?
年羹尧看着张廷珞的表情,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便是,我父亲有一友人之女。亦是诗礼之家,年纪又与容臣相应,相貌性格都是一等一的好。”
张廷珞茫茫然问下去:“谁啊那是?”
年羹尧总感觉容臣对他家并非无意,否则不会几次三番示好。他此刻真想直说“就是我妹”,但又忍住了。
人还没醉,万一拒绝了当场翻脸可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你先说有没有可能?”边说边不动声色倒了杯酒塞人家手里。
张廷珞试图理智分析。
诗礼之家,年纪相仿。
嗯,渴了,要喝水。喝。这水,还挺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