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安希躲在云景身后,怯怯唤了一声。
尤氏没有应安希,而是将视线落在云景身上,皱着眉头道,“你寻一个道士回来做什么,是嫌钱没地儿花了?”
“婆婆,我虽为修道之人,却略通歧黄之术。小妇人寻到我,说是要拿掉腹中骨肉——”
云景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尤氏暴跳如雷道,“你浑说什么?之前你明明答应将孩子生下来,只要你生了男娃,便有银子养。而今却寻了这么个牛鼻子老道来说这一通,是想跟外面的野男人私奔?”
说到这里,神色更为狰狞,“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云景皱着眉头看着尤氏道,“想来老人家是误会了,今日前来是与您商量,这孩子您看是留还是不留。一切抉择都在老人家手中,故而请来里正大人做个见证。”
尤氏眉眼一横道,“自然是要留的,这是我儿子唯一的血脉,怎能不留?”
“婆婆既然说留,自然是好事。”说着便将安希拉了出来道,“小夫人您瞧,婆婆想要留下这孩子。”
安希踟蹰道,“师父与大人是不知,如今我郎君已辞世,只有一间茅屋遮风避雨,再无其他。郎君往日所赚银子都交给了婆母与公公,半分不曾留下。秦员外所赔银两也都被婆母一家瓜分,并不曾给我一文钱。这样的一穷二白,怎能养育孩子?”
尤氏冷笑道,“我儿不在了,你竟如此作践我?往日我便与你说明,若是你生下男娃自然有我们替你养着,你愁什么?”
“有了婆婆这句话,小夫人便安心吧。”云景冲着里正作揖道,“大人,您可是亲耳听到婆婆可是答允小夫人将遗腹子生下,且养育成人的。”
里正一愣,不知云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跟着点头。
云景又道,“大人今日就请您做个见证,尤家既然想要留下这个遗腹子,那就得拿出诚意不是?”
里正不明所以,仍旧是点了点头。
“往日之事都不再提,就提眼下。小夫人孤苦无依,尤家是不是得给个保障?怀孕养身子要钱,生产时也需要银子,生产后养身子、养孩子更是需要银子。既然小夫人的丈夫死后,秦员外家赔了银子,可否让尤家将那笔抚恤金拿出,给小夫人三分之二。如此,小夫人也能安心待产,尤家也不必忧虑保不住血脉。”
里正思想片刻道,“如此甚好。”
倒是尤氏变了脸道,“这银子,迟早都是给她的,何必急在这一刻?”
“既然左右都是要给小夫人的,如何不能现在给,让她有个依仗?如今她身无分文,尤家却让她独自养胎、生产,她又如何能相信你们呢?里正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里正抚着山羊胡,连连颔首,“这小道士说的颇为有道理,若是他日尤安氏诞下孩子,你们却不管不顾,倒是让她一个孤儿寡母怎么活下去?小道士此番提议,对你们双方都好。”
尤氏沉着脸不肯说话,里正又道,“老嫂子,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到这个份上,对外落得个刻薄儿媳的名声?况且你家尤栋尚未成亲,若是落得这个名声,还有谁肯嫁进来?再说了,你两个女儿也有嫁做人妇,这个名声传出去,只怕在夫家也不好过呀。”
此时尤氏丈夫从地里回来,见门口围了数人,上前了解前因后果之后,沉着脸道,“里正大人,你也别怪我老尤不给你面子,这是我尤家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