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却是凤栖楼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整栋楼里都是花枝招展的姑娘,楼中间此刻搭了一个台子,挂着各色各样的花灯,争奇斗艳,台中歌舞升平,姑娘们跳着舞、唱着戏,一个个都双眸含情,云鬓微乱,娇媚之态令人心动神摇,正使出浑身解数给前来此处的贵族公子们助兴。
方秉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涂脂抹粉,穿着绫罗轻衫,梳着蝉翼般式样的鬓发,走在凤栖楼之中。
别的姑娘都是眼波流转,风情万种,黛眉轻扫,红唇微启,身体软得跟细柳枝一般,而她却是一板一眼,整个人姿态古怪,半点没有风尘女子的柔美娇媚模样。
她混在人群之中,倒也没人注意到她的奇怪之处——那些公子哥们的注意力全都在台上。
今晚凤栖楼异常热闹,据说是桃萼仙今晚要上台表演,来捧场的人已经把整个台子围得水泄不通,就等着桃萼仙出场。
她从人群之中挤过去,偷偷潜入了后台。
那舞台背后拉了一道帘幕,帘幕后边就是准备间,上场的姑娘们都在此处整理衣着妆容。桃萼仙是凤栖楼的头牌,自然不会和寻常姑娘在一处准备,她如此想道,又打量了一番四周景象,这时她瞧见准备间左边似乎还有个隔间,正要往那边走去,突然有人叫住了她:“四处跑什么?还不准备准备赶紧上场!”
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凤栖楼的楼主。
楼主盯着她左右看了一看,有些疑惑问道:“怎么瞧着你这般面生?”
方秉槐唯唯答道:“奴家是前几日新来的,嬷嬷见着面生不奇怪。”
楼主伸出手抬起她的脸,又仔细看了看,生得倒是不错,五官神态虽然没有楼中其他姑娘那般妩媚,但也是别有一番清冷灵动的风情,是个好苗子,于是道:“原来如此,无妨,今晚你也随其他姑娘上台表演一番,若是被哪个公子看上了,那可就是你的福气了。”
她心中咯噔一声,让她上台,只怕是立刻就会露出马脚。
她哪里会那些?
台上那些女子个个都是柳腰轻,莺舌啭,她只会舞刀弄枪,连哼小曲都不会。
楼主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她害羞,拉着她的手又劝道:“这可是大好的机会,若不是见你长得好,我是轻易不会让你上台的。还不赶紧去准备准备。”
然后她叫来了一边的一位姑娘,说:“采莲,你带带她。”
随后便又扭着腰往别处走开了。
采莲得了楼主的吩咐,对方秉槐说道:“这位妹妹,随我来吧。”
这时准备间中排了一队的姑娘,个个都浓妆艳抹,顾盼生姿。
方秉槐还没寻到碧沉,此刻不能暴露自己,只能跟着采莲排在那队姑娘身后,跟着上了台。
只听在台下一边的乐师们奏乐,琴声悠扬,又伴着古朴清幽的二胡,那些姑娘们都翩翩起舞,迈着轻盈优雅的步子,从风回绮袖,映日转花钿。
那些姑娘们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
她只得混在这些人之中,僵硬跟着舞动,依葫芦画瓢,却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会她觉得整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尴尬”二字,可这乐声却仿佛无穷无尽,不肯停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一曲舞毕,台下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她也跟着那些姑娘从一侧下了台。
今日她算是明白了“滥竽充数”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可不就是说的她。
不过好在是混了过去。
下台之后,她舒了一口气,整理了一番衣裳,正欲回去找碧沉。
这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她下意识用脚一个后踢,直直踢到了那人的命根,那人呜呼叫了一声,她回头一看,没想到却是冯博衍。
不过冯博衍这人本就风流成性,来这种地方也不奇怪。
冯博衍被她踢了一下,却没有生气,反倒是用一种贪婪的眼光打探着她,说道:“小娘子,刚才在台上爷就注意到你了,很是不一样呢,跟那些个庸脂俗粉一比,你可恍若天人,真是许久没有遇到能让我如此魂牵梦绕的姑娘了,不如今晚你我共度春宵,你说如何?”
说完就要伸手过来摸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