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得那么安详，全然感受不到危险已经临近，若她这一刀就这么下去，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睁眼看这个世界了。

他会后悔当初给她一剑吗？会恐惧濒临死亡的时刻吗？会怀念他们之间没有隔阂的日子吗？

凌音紧了紧手中匕首，平日她是多么期盼有机会亲手杀他，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却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甚至有那么一瞬，她有些犹豫了。

他有着悲惨的过去，她能理解他为了复仇不惜一切代价，能理解他对她或多或少的利用，这些她其实都可以原谅的。

毕竟，她无法否认，自己真心地喜欢过他。

可他不该将她的性命视若无物，她永远也不会忘，面对沈泠以她的命相要挟，他那双冷到骨子里的眸子，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他能做这么一次，便能做无数次。

到此为止吧，心疼男人是倒霉的开始，她才不要倒霉。

凌音深吸口气，高高举起匕首，双眼一闭。

“凌音。”

月无双稚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她顿了一瞬，瞬间换了姿势，拽着萧素的衣袖，装作一副正在擦匕首的样子。

她缓缓回头，见月无双还站在门口，悄悄松了口气，他这个角度，应该看不到她方才的动作。

“怎么了？”

月无双看着她，眼中闪现过少有的尴尬：“我没钱，他们不给送菜。”

凌音也尴尬地笑笑，以掩饰内心的心虚。

她不着痕迹将匕首收起，起身走到门口：“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哎，凌音边走内心边叹气，这回又没杀成，下次再也不能有这么多心理活动了，真是耽误事情。

-

入夜，萧素还在沉沉昏迷着。

客栈已经没有了空房间，她和月无双只能在地上打地铺。

凌音翻来覆去睡不着，隔一会儿看**的萧素一眼，昏迷的他实在太吸引人了，她真想现在就送他解脱。

她翻了个身，见不远处的月无双裹着被子瑟瑟发抖，才忽然想起来，这个时辰，他又开始浑身疼了。

她掀开被子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城主，你还好吗？”

没回应。

她盯着裹成粽子的小身板，想了想，道：“要不我放点血给你喝吧，这样你也能少些痛苦。”

话毕，一只小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拦住她：“不需要，睡你的觉去。”

凌音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一手拉住他伸在外面的手，一手轻轻拍着他：“那我和你讲讲故事分散注意，你想听什么？”

“我不是小孩。”被子里的声音有些痛苦。

“那我就自己挑着讲了。”她忽略他的话，自顾地说着，“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热衷种地的老头种了棵葫芦树，上面结了七个葫芦，在老头日复一日地精心照看下，七颗葫芦终于长大了，它们一个个落地，变成了形态各异的七个娃娃……”

凌音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特有的清甜，月无双渐渐转移了注意，认真听起了故事。

葫芦怎么能变成孩童？

石头又怎么变成了猴子？

王婆卖的瓜到底好不好吃？

疑问取代痛苦占据了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