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知道自己污蔑了宛昭,可那人给的钱太多了,很难不心动。
他多年为官,也曾两袖清风,到底一穷二白,比不过旁人口袋里的铜子儿响叮当。
这次起了歪念,受了她人恩惠,不想这锅竟扣在左相前妻嫡女的身上,还是言玊的未婚妻。
康嵩不想做这桩买卖,又被人威胁到,他要是不去做,就把他贪饷的事抖落出来,叫他全家老小流放西北。
如此才硬着头皮,在梁府门口抓了宛昭。
这些都是他不能说出口的难言之隐,只能掩饰道:“......本官身为太守,上顶廷尉,下管京邑百姓,宁错杀一百,不放过一个......!就算你是公主,本官今日也要拿你归案!”
妙啊,妙啊!
宛昭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他纠缠下去了,她又撕了角衣边,在口鼻上厚厚围了一圈,后脖因闷热早就透出薄汗。
她保持了一丈的距离,静静观察这地上的两个病人,看那病症好是眼熟。
“太守大人,府中可有十年前瘟疫的案卷?”
“十年前?......你说梁县十年前的瘟疫?”
“不错,正是此物。”
陈朝开年大事,理应记录在册,就算史卷上没有,那经年大案的卷录上也会记载。
康太守面露为难,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案卷确实有,却不在太守府,在廷尉府......太守府有副卷,所录不多,仅为备案。”
“副卷也可,请太守大人予我一观。”
宛昭可不是突发奇想,她穿来这具身体的时候,恰逢那时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宛氏就因当年的瘟疫才没挺过去。
从多种角度及某种意义上来讲,宛昭曾亲眼见过瘟疫病人。
只因时隔多年,大脑的回收站适当清空,她记得不太清,得找些辅助手段确认一下。
很快手下的人从一堆无用的垃圾箱中,翻出宛昭需要的东西。
看着那破烂的、被虫蚁啃食的不堪入目的宗卷,宛昭心里对康嵩这人又鄙夷三分——为官者不爱惜自己手下的东西,此人不厚道且不上心,难为大用,能做到太守,已经到头了。
卷录第一页的目录早就不知所踪,宛昭只能一章一章翻看过去,祈祷自己能一举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只是一卷翻完,毫无所获。
待她抬起头,身边卷录堆积如山,那侍从说:“副卷并非一年一记,而是随意誊抄,看到哪写哪,我等只能帮女公子找出可能有记在的卷宗,剩下需要女公子自己找。”
宛昭太阳穴突突直跳。
娘了个腿儿的!她本就对这些文字半生不熟,好似三岁儿童初读经文,晦涩难忍......现在还让她自助查阅,这不纯纯是想要了她的命吗......!?
“要不......要不你们一起坐在我的旁边......跟我一块儿看看?”
宛昭淡淡露出谄媚的微笑,邀请太守府的那些俊朗小哥和她一起共进晚读。
众人连连摇头,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飞走。
好嘛,一个个的,都不是爱学习的好孩子!
宛昭翻了翻白眼,又道:“那这位大哥,麻烦把灯照亮些许,阿昭的眼睛都要看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