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垂珠却蓦地起身,打着哈欠往外走:“你们别停,我喝多了,要如厕。”
她下楼,果不其然在角落小榻旁找到了散落的衣裙。少女不敢耽搁时辰,应是着急慌忙换了衣裳,甚至都没来得及收拾。
周围无人,谢垂珠迅速脱掉身上衣衫,扯了胸布,换上薄薄的流苏小裹胸,以及极具挑逗意味的纱裙。头发原本包着半幅巾帻,没有发簪,只能把巾帻拆解下来,当作发带松松拢住青丝。
蓬松的乌发遮掩了半边脸。
谢垂珠找不到胭脂,将左手拇指送入齿间,狠狠一咬。破了口子的指腹,便在唇上随意涂抹艳色。
装扮完毕,她将男子衣衫揉成一团塞进榻下,踏出楼门。
门外倚着个小伙计,正在仰头观望流云台翩跹的裙角水袖。
谢垂珠微微低着脸,放软了声调对他说话:“公子要我再挑几个姐姐来助兴。好哥哥,你且在这里不要走动,上去要挨骂的。”
谢垂珠生在临安,平时说话字正腔圆,现在讲得一口吴侬软语,听得小伙计心尖发颤。
“好,你去,快去快回……”
他甚至没能看清少女的长相,只以为这是先前被喝令换装的小可怜。
少女拎着轻飘飘的裙摆飞奔而去。烟灰的细纱间,隐约可见纤细白皙的腿弯。
那伙计看呆了眼,一时忘记许多诡异反常之处,只恨自己没托生在富贵之家,享受温香软玉众美环侍。
夜色朦胧,少女纱裙开叉处闪过一泓微光,仿若月色坠落人间。
***
谢垂珠跑得很快。越来越快。
她心跳如擂鼓,脑子里时而浮现阁楼窗棂的人影,时而又是昨晚蘅院用饭时的对话。
谢予臻考问学识的时候,被她诱引着,曾提了几句谢未明的旧案。
——那些通敌书信,不在廷尉官署。
——奚惑一家的死因,已经查清了,的确是顾氏动的手。这事做得隐秘,但百密一疏,终究被我查出来……
——若奚家人是为通敌旧案而死,顾铭之定然不会留存书信,这些东西想必早就付之一炬,无从查考。不过,既然顾铭之没死,他迟早能吐出真相。轻舟,此事可徐徐图之,不必急于一时。
谢垂珠没有门路去查顾铭之。
她似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谢予臻身上,或者谢青槐。
可是谢予臻谋定而后动,青槐则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成长。
在此期间,如果有个机会能靠近顾铭之,该不该抓住?
垂珠按住腿侧裙叉,也按住了薄薄绢纱随身携带,绑在大腿处以防万一。
而匕首的柄,藏着个小小的机关暗格。暗格内,是指甲盖大小的淡黄色粉末。
无色无味,效用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