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垂珠捏紧手指,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姑娘如此提防问渠,实在教人伤心。”闻溪虚情假意地叹息,然而眼底的情绪却比以往温热许多,“时间仓促,我也不愿与你绕弯子。垂珠姑娘,顾颛死在国子学这事儿本就离奇,我听闻凶犯受伤在逃,便带了人过来探查情况。若是运气好,能找出凶犯,我定然要想方设法将这犯人藏匿起来,从而拷问顾颛的阴私。”
谢垂珠眼眸微动。
顾颛身为庐陵长史,平时耽爱吃喝玩乐,于政事无甚功绩。他没有理由深更半夜去国子学,会见一个只讲儒学的老博士。况且,有什么话不能白天聊呢?一定要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所谈之事自然见不得光。
“顾颛身上的秘密,未必和顾氏没有关系。既如此,我当然得来。”闻溪三言两语带过自己对待顾氏的态度,“予臻也和我一样,若知道谁是凶犯,肯定会想办法保住他的命,明里暗里套取有用的讯息。”
这是在向谢垂珠解释,他目前会保她。
谢垂珠开口:“但你还没说,为什么认为我身上有伤。”
“是直觉?毕竟姑娘今日气色很差,衣裳也不大贴身,看起来就很可疑。”闻溪开了个玩笑,语气轻松,“按照你和奚博士的说辞,你昨夜不小心睡在书斋,中途醒来撞上了顾颛和奚博士的会面……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顾颛打算杀人灭口?”
全猜对了。
谢垂珠抿唇不语。
“这很符合顾颛的做事风范。”闻溪淡淡嘲讽了顾九一句,“我有许多疑惑想问姑娘,但现下没有时间。勾奴是我带进来的,最擅易容伪装,重新给你画张皮子也不难。你让她看看伤势,能遮掩的就都遮掩住。待会儿回去验伤,有我帮忙唱和,定能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何必这么麻烦?”
冷淡柔和的少年嗓音自不远处响起。
谢垂珠回头,看见青槐从披拂摇曳的垂柳后走出来。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对话。
“姐姐是女子,哪怕你的勾奴能把她伪装成男人,不也需要她当众**身体?”谢青槐牵住谢垂珠冰凉湿黏的手,将她往身后拉。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生怕把人弄疼了,弄伤了。“你不在乎姐姐的感受,也不把她当个正经闺阁姑娘,可我在乎。”
谢垂珠想了想。
她其实挺好奇勾奴怎么把人伪装变性的……按理说验伤肯定得把衣裳脱个大半,难不成勾奴有平胸之术和接假肢的技能……
不行,越想越在意。
她忍不住偷瞄了那少女一眼。正好遇上少女直勾勾的目光。
寒森森的,很渗人。
“我与姐姐身形相仿。”谢青槐说,“既然勾奴精通易容,就把我画成姐姐,把姐姐变成我,如何?”
尚未成熟的少年,站在闻溪面前,显得纤瘦又脆弱。
因为个头的关系,说话时他微微扬起下巴,身上却隐隐透露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闻溪看着谢青槐,温润的眉眼升起笑意。
“好啊。”他回答道,“有你帮忙,再好不过。”
不知怎地,谢垂珠愣是从闻溪的语气里读出了某种遗憾。
这货本来就想让她当众验伤吧?就想看她为难挣扎吧?
“我去旁边等。”闻溪指了指墙根边一棵粗壮柳树,笑盈盈道,“好了就说一声。垂珠姑娘放心,我不偷看。”
说完,便快行几步,走到柳树后,背对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