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靠着栏杆抱臂而笑,目送他离去。
谢予臻走了几步,又想起件事,回头问道:“今晚和你一同赴宴的谢轻舟……究竟与你什么关系?”
是帮闻溪破坏亲事的同谋?
还是真和闻溪有断袖之谊?
抑或,两者兼有?
他没得到明确的回答。
站在月色与水光里的闻家公子,脸上挂着惯常温善的笑容,反问道:“你猜?”
谢予臻拧身就走。
闻溪哈哈大笑,扬声唤道:“予臻啊,既然你们都姓谢,平日里多照拂一些可好?毕竟她过得不容易……”
谢予臻将这个声音甩在了身后。
松园的酒宴正到酣处。谢垂珠坐在席位上,看着场中的顾颛舞剑。
不认识的男子在抚琴,琴声壮阔激越,时而高昂如入九霄,时而迅速坠落,声声沉重似铁。顾颛便随着这琴音,跃起又落下,将一柄青铜长剑挥舞得恣意潇洒。
上首的顾老爷子显然得了共鸣,一次次敲击拐杖,应和着曲调,用苍老的嗓音吟诵道。
“十年春,披甲执锐,战胡虏……”
“父兄亡,一抔黄土,前行路……”
在场年纪较大的,便提起衣袖拭泪。
谢垂珠隐约知道,这是在怀念顾氏已死的宗亲。士族荣耀往往伴随着牺牲,胡人入关时,顾氏抵御外敌,护天家迁都至建康,于乱世中拓出一方平安疆土,这才有了偏安一隅的成晋朝。
只是,这样的悲壮与感伤,并不能诱发她的情绪。
她不认识多少顾氏族人,只接触过一个顾颛。
仅仅一个顾颛,足矣。
谢垂珠渐渐垂下眼眸。她摊开双手,手心里尽是指甲掐出的红痕。
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再呆下去,她强行压抑的厌恶与呕吐感,就要涌上喉咙了。
就在这时候,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暗处钻了出来,猫到谢垂珠背后,戳了戳她的腰椎。
谢垂珠一个没防备,被激得打了个哆嗦。
有些陌生的嗓音自后方响起。
“哎,你叫什么来着?清粥?肉粥?”
谢垂珠回头,就看见顾盼斐这姑娘弓着腰蹲在地上,明艳五官挤成了皱巴巴的苦相。
“随便叫啥,不管了。”顾盼斐一把揪住垂珠袖口,很是紧张地发问,“你是予臻哥的亲戚对么?帮我个忙,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二个爹。”
谢垂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