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有些微妙。

沈遇似乎并不想提到他们，就连在说到“爸”这个词的时候，沈遇都是皱着眉的。

赵偏偏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了出来：“你好像不太想提到你的家人？是你们关系不好吗？”

“关系连好不好都谈不上。”

“啊？”

“我的记忆里关于他的太少了，我见到他助理的时间都比他多，说起来好笑，我小的时候有次见到他，我都没认出来那是我爸。”

赵偏偏闻言下意识得伸手拍了拍沈遇的膝盖，以作安慰。

沈遇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我早就想开了。”

正因为想开了，所以他对那位不做任何期待。

“是因为他很忙吗？”赵偏偏小声询问道。

“可能吧。”沈遇淡淡道。

可是要怎样的忙碌才会让孩子几乎快要忘记他的模样，甚至在需要他的时候连过问一句都没有？

“那你妈妈呢？”赵偏偏问完，却是忽然想起来之前沈遇有提过他妈妈不记得他了，顿时面色一变，小心翼翼道，“抱歉，我忘记你提过了。”

“没事，关于她的事情我也没有和你细说，刚好这次好好跟你讲讲。”

“可以吗？”

“嗯。”沈遇轻轻点了下头，眼睛却是看着不远处，但并没有什么焦距，“我六岁多的时候，在家里院子里玩，结果不小心掉进泳池里腿抽筋溺水了，那个时候我妈妈在楼上睡午觉，所以等她察觉不对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昏迷了。”

“！”

“虽然那之后我很快就被送到了医院，但是我的心脏一度停止过，差点抢救不过来，而那时她就在抢救室外，听到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几近崩溃，无助的她给我爸打了很多通电话，但是却没有一通接通。”

赵偏偏听到这里默默地将沈遇的手握在了手心，以这种特有的方式告诉着沈遇：“我在。”

沈遇低头望着赵偏偏的手，小小的，却是那么温暖的。

温暖到他以为那些永远无法说出口的属于过去的伤痕，都能够在这样的温暖中娓娓道出。

“后来我虽然被抢救了过来，但是她却因为这件事落下了心病，她开始频繁做梦，梦到我死了，而她却无能为力，每一次都挣扎着哭醒，我到现在都记得她在噩梦里凄厉的呼喊，而那时，那个人依旧不在。再后来——”

沈遇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再后来她一见到我就哭，和我说对不起，在我印象里那段时间她总是哭，似乎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一般，而我除了帮她擦眼泪却什么都做不到。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那个人终于回来了，他带妈妈去看了医生，从医院回来后，他对我说的唯一的一句话是‘妈妈现在很痛苦，她只有忘了你才能好起来。你是个乖孩子，不想妈妈再痛苦下去了，对吗？’”

赵偏偏听到这里的时候，蓦地就红了眼眶，她不敢去想象当时那个小小的沈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那可是他的妈妈啊，哪个孩子不依赖着自己的妈妈？不深爱着自己的妈妈？哪个孩子不希望自己的妈妈爱着自己，护着自己？

为什么还是孩子的沈遇面临这样残忍的选择？

因为深爱着妈妈，所以只能亲自将自己的存在从她的生命力抹去吗？

果然，下一秒，赵偏偏听到了沈遇的答案：“我哭过、闹过、抗议过，可是看着越来越憔悴的她，我最终还是……同意了。”

从此以后，她的生命里再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