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眼前出现光怪陆离的场景,似是地狱,又分明是人间。
他知道自己撑到了极限。
董彻夜不能寐,推门就见太医战战兢兢望着他:“陛下,杜参将,杜参将……”
“杜明怎么了?说!”
太医跪下:“建议立马准备后事!”
董彻脑袋“嗡”地一声。
“朕知道了。”
太医还在身后说着什么,董彻却已无心去听。
董彻离开,上早朝时,大臣们对国家的乱象无能为力,忽然他们望见那龙椅上的男子掩面哭起来。
董彻从未在朝堂上如此失态过。
“陛下仁慈,为百姓垂泪,乃我大明之幸!”
“陛下,实乃明君~”
大臣们纷纷跪拜,全然不知董彻真正辛酸心境。
一路走来,原本以为拿到了最令人艳慕,回首却见,身后空空****再无一人。
董彻下朝,留下闫月。
“闫月,传黑吴生辉口谕……”
闫月以为有什么军情部署,不禁肃然。
“令千总刘行立刻回京!”
董彻妥协了,杜明这一生太苦了,董彻没办法做到全然视而不见。
他一定,还想再见她一面。
闫月领命。
锦州城墙上,苏木将饭端给依奴儿:“别看了,总兵说,今天后金军不会再上来……”
话音未落,一声火铳炸在两人之中,所有明军呼啦啦全站起来,后金军却玩似的,再无其他举动。
苏木随着众人坐下,骂了句脏话,从地上拣起被熏得黝黑的饼子。
他便嘟囔着,糟蹋粮食犯天理,边咬着,吃得满嘴黑灰。
他从怀中掏出封信:“呐,给你的,京中来的。”
“你在京城还有亲戚啊,那还来辽东打什么仗啊。”
依奴儿手捏着信纸,站成了雕塑。
“砰砰砰”连声巨响,土石纷飞,是后金的劣质火器。
她慌忙将信纸塞进怀中,抄起火铳,本来城中火器不多,吴生辉叫依奴儿持枪,因为她打得准。
上次好巧不巧崩了后金一大人物,起码将军级别,后金消停了好几天。
城墙上有条不紊地反击,苏木睨了眼依奴儿,“咦”了一声:“怎么回事?手这么抖?没吃饱。”
依奴儿精神一震,重新集中起精神来。
后金军蚂蚁般攀爬着,守城军稍不留神,就会被一跃而起的后金军削掉脑袋。
明军可燃的棉被已不多,吴生辉喊着叫他们看准了扔。
棉被裹火药,依奴儿盯准开枪,在人群中爆燃如火龙狂舞。
在明军反击遏制下,约三时辰,后金军开始陆续撤退。
明军中竟有人因太过疲累昏倒在地。
吴生辉右臂负伤,坚持不下城墙,说后金不会消停,今晚他得在城墙上呆着。
右手传来剧痛,叫依奴儿回神。
苏木睨她一眼:“手都流血了,傻吗。”
依奴儿低声道谢,见城墙上守军尽是精疲力竭状态,甚至有人带着伤,还冲在矗立墙头,像一株株坚韧的松。
对不起,杜明,我不能走。
这城墙上数千兄弟都在坚持。
我亦然。
苏木叫起来:“呦,你哭了?”
吴生辉喊着:“都打起精神啊,这才哪到哪,围城可不是前面你冲得猛就有用,得看后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