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初安睁开双眼,眼眸闪过一丝暗红,眼底的寒意更深了些。若不是不能在此处动手,坏了师父的名声,萧初安想直接动手解决掉沈可。
灼华被少年护在怀里,得以喘了口气,恢复了些许力气。她抬起眼眸,将自己徒弟眼中的魔气和杀气一清二楚。此时的她躺在初安怀里,没有再感受到那熟悉的体温,只有一片凉意,还有少年那张俊美却毫无血色的神颜,她便以精明了,初安终究还是成为了魔修。
灼华思绪万千,可是刑罚所带来的伤痛,使得她不得不中断思考。灼华刚想开口,却没想到胸口突然翻涌一股腥甜,她没来得及压制,就直接将那一口血喷了出来。
萧初安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一滴热意,但他却感觉这一滴热意,比身下的业火地狱还要炽热。他今日穿的是一身黑袍,散落在他衣衫的血滴很快与他衣服融为一体,但他却觉得自己浑身冰冷,仿佛又回到了幻境中在悬崖下找到她的时候,失去她的恐惧感再次萦绕着他。
萧初安的眼尾顿时嫣红,他伸出冰凉的手掌,颤抖着替灼华擦去嘴角残余的血液,再次开口,语气卑微祈求,似是狸奴在呜咽,“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只留下我一个……”
灼华集中注意想要听完初安在说什么,可是涣散的意识似沉重的枷锁,想要将她拉进无边黑暗。灼华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双眼,轻轻握住仍然在不停擦拭她嘴角血液的手,艰难开口说道:“初安别怕,师父只是太累了,想要睡一觉。”
话音刚落,灼华的意识就掉进了无尽的深渊。灼华在彻底没意识前想的是,自己虽有大乘期灵力,但己将半数灵力都化为了结界,为的就是阻挡初安破坏刑罚,但好像现在却什么也阻止不了,不过幸好依照初安现在的实力,他安然离开凌云宗是没有问题的。
灼华晕倒在他怀里,萧初安摊开手,看着掌心中的血液,这都是师父的血。他将灼华抱得更紧,仰起头,发出沙哑的嘶吼声,使得在场的所有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都被引了出来。
原本阴沉的天空,下一瞬,顿时乌云滚滚,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是你们,都是你们将我师父一步步逼到这绝境。”萧初安眼眸中的魔气愈发明显,随着他的话语,更有一丝丝魔气,从眼睛中溢出来。
上古魔气因为过于精纯,很少会影响修魔者的神志,但如果修魔者情绪波动过大,就会受到魔气的影响,导致情绪极端思维混乱。
沈可刚要上前,想把萧初安捆绑起来,但还没走一步,就被一缕魔气捆住,嘴巴也被魔气捂得说不出话来,魔气越捆越紧,将他勒得脸上通红。
突然,刚才还在愤怒的萧初安,眼眸中的泪水突然充盈,摇摇欲坠,冰冷的脸贴着灼华温热的额头,哽咽地说:“不,都是我的错,如若师父不是为了保护我,也不会受伤……”
萧初安呢喃的声音越来越小,梁宸脸色渐渐阴沉,眉头愈发紧皱。这样喜怒无常的萧初安不适合留在灼华身边,更何况他还变成了魔修,这样子的弟子只会拖了灼华渡劫的后腿。梁宸想着,周身散发的杀意越来越凌厉。
然而,没等梁宸想好怎么动手,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一道亮眼的白光以萧初安为中心炸开。?白光所带来的,是与修仙者灵力截然不同的灵力运转。
?顷刻间,一切都被凝固,时间空间都变得扭曲,坠落的石头漂浮在空中,尘埃漫无目的漂游,周围地动山摇,当即将在场的所有人都轰开了数十米,大多数弟子被震飞在地后,还翻身滚了几圈。就算是修为高深的修仙者,后退了好几步,才站定下来。
当成尘土散开,众人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空****一片,原本在业火地狱上的师徒二人,早已没了踪影,剩下的只有断了一截的灵罚柱。
众人鸦雀无声,大气不敢喘。堂堂修仙界第一大宗门,竟然被一个魔头将全部人都打伤了,这传出去凌云宗的名声将会一塌糊涂。
沈可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这一切仿佛是在打他的脸,告诉他是多么的废物,连一个魔头都抓不住,还被他砸了场子。沈可用灵力高声对众人宣布道:“凌云宗罪人萧初安,堕入魔界,不知悔改,嚣张跋扈,劫持罚场。再追加一道追杀令,凡修仙之人,遇到此罪徒,就地斩杀,拿其人头来凌云宗者,直接给五百年灵力,一生可受凌云宗庇护。”
灼华昏昏沉沉,偶尔有些清醒睁开眼时,总能看到坐在一旁拉着她衣角的萧初安。少年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此时的灼华总会扯动苍白的嘴角,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但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意识又不受自己控制的沉入黑暗中。
萧初安一直在床边陪着灼华,日夜不离,时不时用手触碰她温热的脸庞,感受这熟悉的温度,只有这样真实的触碰,萧初安内心的恐惧才会减少一两分。
萧初安一直觉得自己骨子里只剩下冷漠,在没拜师之前,他打算复仇后便离开这个人世,反正他对世间的一切都毫无眷恋。
但幸好,上天可能去见他太可怜了,让他遇见了灼华,从此他黑暗的人生中,就有了一道光。少年对光的迷恋比他自己认识到的还要执著,年少轻狂,他曾经试图抓住过光。可是,幻境中的一切告诉他,偏执的最后只会落得两败俱伤。
所以出幻境后,少年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学会放手,只要能在一旁守着这一束光便已经是幸运的。可是为什么,他都已经这般退缩,等来的却是世人要将落在自己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芒都要多夺走掐碎。
萧初安伸手勾勒着灼华的眉眼,任凭自己一直压抑在心底的爱意疯长,眼底的执着,甚至有些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