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数人头,就差田家的呦呦没来了。
林妙语往外多走了走,怕是田呦呦迷了路。
庙内,小琛早早坐好,开始看起书案上的千字文。
梁妞妞拿出宣纸,自己折叠乱玩起来。
小邦和荣荣分别坐好,看着宋琏。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宋琏便开始作自我介绍。
“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从今日起,我便是你们的夫子,教你们识字。”
座下的学生除了妞妞,都正襟危坐。
“大家把千字文翻开,我们开始学。”
宋琏对妞妞无可奈何,只得先开始上课。
另一边
林妙语一直没等来呦呦,便决定去他家找人。
未进田家门口,就看见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
林妙语心悸,隐隐不安。
门是打开的,她轻声走进去。
院内,只有呦呦一个人。
呦呦穿了一身麻衣,正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
而他的脚前,是两张鼓鼓的草席。
呦呦。
她轻柔地唤了一声。
呦呦身板笔直,一动不动,依旧是跪着。
林妙语走到呦呦一旁,跪下,将呦呦一把抱在怀里,心疼地爱抚着这个可怜的男孩。
想哭便哭吧。
林妙语眼眶湿润,如鲠在喉。
呦呦却强忍心痛,从林妙语怀里抽出来。
望着眼前躺在草席里的父母亲,呦呦眼神淡漠,只说了一句话:爹娘他们去享福了。
林妙语眼角酸涩,她真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一个六岁的小孩嘴里说出来的。
“你是田家的亲戚吧?”
一个妇人站在田家门口,出声问。
林妙语站起来,同夫人回笑,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门口外,林妙语迫不及待地询问发生何事。
妇人只是叹息。
“你啊,来得迟了。若是早个一天,小邦他也不至于失去双亲。”
妇人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呦呦的爹病情突然恶化,呦呦娘亲前去求药,可郎中却因一两银子,任由女人跪在门口。
因为错过医治,呦呦的爹不治身亡,呦呦娘亲想不开,直接从药铺旁的一座拱桥投了湖。
田家出事后,原本还有交际的亲戚全都闭门不见。
不过一日,田家便剩下了呦呦一人。
呦呦爹娘的身后事,还是近邻看不下去,于今早自发办的。
草率又简单。
只有两张草席,烧的一把纸钱,还有门口的白灯笼。
呦呦自打失去双亲后,便一言不发,不哭不闹,完全不像个孩子。
同林妙语寒暄几句后,妇人便走开。
“呦呦,我很抱歉没能帮到你。”
林妙语愧疚地将呦呦扶起来。
因跪得时间太长,呦呦双脚酸麻,差点摔倒。
“我没有家了,不过,我要挣很多很多的钱!我要出人头地!”
呦呦的话斩钉截铁,目光炯炯有神,语气也不容置喙。
这句话似是说给自己,又像是说与那两副冰冷的尸体听。
这一刻,林妙语突然觉得,原来,穷,是这么可怕。
她蹲下,将剩下的纸钱烧尽,边烧边说,“你们放心,呦呦他不会没有家的,从此,我便是他师娘,不会让他流浪的。”
呦呦一愣,低下头。
地上开始啪啪得直掉泪,土也湿了一片。
说完,林妙语安慰道:“呦呦,让你的爹娘入土为安吧。”
林妙语为二老找来一辆推车,同呦呦合力,将两人埋在了田家后院,用手边一块潮湿发霉的木头当了墓碑。
离开田家的那一刻,呦呦再也绷不住。他的泪如潮水,吧嗒吧嗒地打在稚嫩的脸颊上。
小家伙红着眼问:“你说,娘亲她怎就舍得丢下呦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