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习习,吹进来的风都温吞吞带着热气。
鬓角的发丝拂在脸上,混着泪水,楚灵兮慢慢撩拨贴在面颊上的湿发,方才实在太委屈,哭得太难过了,眼下整个人犹如被掏空了一般,绵软无力。
她清凌凌的眸光落在他眼中,脸色苍白,额上冒着汗,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柔弱破碎的美。
猩红的双眼盈满泪水,她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我要掌家。”
江云朗对于这个要求并不意外,她是那种不服输不认命的性格,这一点在他第一次见她便看明白了。
她之所以能够在江家这样忍气吞声的苟活了十多日,完全是因为想要息事宁人,她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想平平静静地做一个小透明。
可是,当她发现自己的忍让只能换来别人的得寸进尺的时候,她便不会再忍。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同类。
“好。”江云朗声音淡淡,面无表情。
坐着的江家众人中略微发出一点粗重的喘息声,却无人敢置喙。
“我有三个条件。”楚灵兮仍旧没有善罢甘休。
“洗耳恭听。”江云朗撩起衣袍重新落座。
楚灵兮抹了一把眼泪,“第一,今日之事实属江家家风不正,我不会就此作罢。”
她一双含泪的杏眸委屈巴巴地看向江云朗。
“一切听夫人决断。”
他答应了。
“第二,掌家权在我手中,有些规矩或调整或修改或废止或重立,也由我决定。当然,会同各位知会的。”
“自然。”
他又答应了。
“第三,今日之事,江府上下欠我一个道歉。”
江云朗一滞,“夫人想要如何道歉。”
楚灵兮看着他,“此事缘何而起你知我知,诸位又是什么心态我亦是心知肚明。相爷作为家中地位最尊崇者,其身不正家风不正,相爷就代表诸位写一封致歉书吧。”
江云朗:….
“相爷不同意吗?”楚灵兮咄咄逼人,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好。”
他还是答应了。
“那好。”楚灵兮站起身,“今日的事情我查明之后会做处罚,之后知会各位。都散了吧。”
当家人的气派,楚灵兮下定决心不再躲避,也不再心慈手软。
自从迈进府门,她的丫头被打,自己被罚,每日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还是被人百般刁难,纵然毫无错漏,对方竟然诬陷诽谤。
楚灵兮方才就想明白了,既然江云朗想借着她的手管理家业,那她也借着这只手保护自己。
众人散去,楚灵兮坐在椅子上筋疲力尽,以手撑面,泪水啪嗒啪嗒又一次落下,滴在案几上殷湿一片。
江云朗最后一个离开正厅,路过她身边想要说什么却见她丝毫没有想要同他说话的意思,张了张嘴,将滚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夫人,奴婢扶您回去吧。”春夏望着江云朗远去的背影,蹲在楚灵兮脚边道,“夫人今日累极了,奴婢侍候您热水沐浴,歇个好觉。”
楚灵兮这才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是他们逼我的。”
春夏掖了掖眼角的泪水,“夫人有多不容易,奴婢都看在眼里。不过今后就好了,您放心做自己的大事,这府里的所有人奴婢都跟您盯紧了,保管他们再不敢造次。”
楚灵兮握紧了她的手,用力撑住站了起来,朝自己的小院儿走去。
夜色浓重,这一夜,江府里有多少人难以入眠。
赵云初憋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范嬷嬷重伤无法陪伴在她身边,她将身边侍候的人都撵了出去,一个人独自默默流泪。
想一想,今晚本应该胜券在握的局面,为何会搞成这副样子。
楚灵兮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扳了回来,错漏究竟在哪里。
嫁进江府二十多年,掌家十多年,如今这一切都将拱手让人,她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