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朗气冲冲地打帘出屋,迎面碰到了玄思。
一双深眸怒视着玄思,吓得玄思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从她身边走过,带走一股寒气,玄思心里默默舒了一口气。
江云朗直奔书房,可是没走两步,又听到身后的房间里传来瓷片的破碎声,一声接着一声。
他闭了闭眼,手中握紧了拳头,胸前剧烈起伏。
晚霞满天,本该是最美的绯色这时候看上去红得有些狰狞。
他大步路过跪着的奴仆,回到了书房。
一群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身后的书房里砰砰嗙嗙的一阵乱响,他也砸了。
虽然外界传闻宰相江云朗狠辣暴戾,可是家中的下人却从未见过宰相大人发火。
甚至,他们都极少听见他说话。
今儿是头一次。
脾气是真大,听那动静,满屋子里的东西估计砸得差不多了。
寝屋和书房面对面,中间隔着一个院子,院子当中有一个大花圃。
一众奴仆噤若寒蝉,跪在那里大气不敢出,听着面前的寝屋里叮叮呛呛的声响,身后的书房也传来更大声的碎裂,此起彼伏。
相爷和新夫人,成婚第一日便吵成这个样子。
灾难啊。
楚灵兮在寝屋里自然也听到了对面书房里传来的噪音,刚才还在心里感激他的情绪一扫而光。
“夫人。”玄思小心翼翼地进门,一眼便看到楚灵兮手里正要扔出去的白瓷花瓶。
“使不得,夫人,这是咱们娘家的陪嫁,不能扔。”
楚灵兮怔愣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的确是自己的陪嫁,那不能扔。
玄思放下手中的药碗,上前将白瓷花瓶接过来放好,“夫人莫要生气,今日吃了委屈受了伤又在小日子上头,脾性难免烦躁了些,还是身体为重,吃了药夫人先睡会。”
玄思将药碗端过来,楚灵兮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玄思知道她的意思,赶紧道,“这药碗太热,奴婢没腾出手来拿蜜饯,夫人先吃药,奴婢这就去取蜜饯来。”
说完,转身便跑出房间,不多时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小碗蜜饯。
“相爷特意让人为夫人准备了蜜饯。”玄思看了她一眼,“夫人先喝药吧。”
楚灵兮乖乖吃了药,将蜜饯含在嘴里才稍稍好一些,挤在一起的五官逐渐舒展开来。
“相爷从未发过这样大的火气,夫人多担待些,以属下的看法,大约这火气不是冲着夫人来的……”
“你先出去吧,我要歇下了。”
楚灵兮打断了她的话,听到她替那人开脱辩解心里就不高兴。
玄思噤了声,扶了扶礼退出房间。
望了一眼对面将将安静下来的书房,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春夏的房间。
对面书房里这会儿也安静下来。
江云朗坐在案桌后喘着粗气,本以为被教训了一顿她应该安分守己,也理应接受他的建议,接管掌家权,可是没想到她仍旧这样抗拒,这样抵触。
究竟为什么?
难不成她时时刻刻惦记着走?三年呢,她就不能暂时将这里当成家吗。这就拉着架子等着走了吗?这江府,他江云朗在她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是了,昨晚那些嬷嬷们那样刁难她,她本可以狠狠地治她们一顿,但是她放弃了。
因为她不愿意同她们计较,在她楚灵兮的眼里,江家的一切还有他江云朗都不重要,视若无睹。
江云朗被这推断弄得更生气了。
挥手扫去了桌案上的文房四宝,上好的端砚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燥热的夏日傍晚,“轰”的一声脆响,再一次让所有人身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