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你朋友的事,我会记得的。”盛怀安倒退着跑走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楚灵兮心里默默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义兄是从小陪着她长大的亲人,彼此的一举一动对方都再熟悉不过了。
但愿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吧。
墨色的夜空点点繁星,一轮半月挂在树梢,洒下来淡淡的银光。
春日夜晚的小院微风拂面,不冷也不热,还能闻到阵阵花香。
楚灵兮琢磨着过几日便是宫中的荷花宴了,转眼间,春去夏来,这一季的花将要枯落,下一季的即将芬芳斗艳的开起来。
夜幕低垂,江云朗坐在案几前,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他却也不让人换掉。
一口气灌下一大口冷茶,四肢百骸瞬间清爽起来。
拿云站在对面,重新给他的杯子里续上茶水。
“相爷,那三个人已经办成了。”拿云放下手中的茶壶,“属下这就去将那三人带来,人证物证俱在,看他们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对面的人没有出声,脸上无喜无怒,看不出表情。
江云朗垂眸揉搓着手上的白玉扳指,片刻后道,“陛下那头追查得很紧,盛怀安最近也是忙得很。就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他们依然敢做。”
他顿了顿,“绝不是单纯地敛财这么简单。”
“相爷意思是,他们故意的?”拿云有些惊讶,可是为什么故意呢?难道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吏部徇私舞弊案已经成了恶疾,此事自摆到台面上以来各种声音都有。最早吏部尚书是江云朗任职,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难免会在出事的时候被好事者拿出来联想、攀扯。
后来陆陆续续换了好几任,到如今吏部尚书手中的实权已然下放,人人皆知,整个吏部手握实权的人是吏部侍郎赵岩,也就是宰相江云朗大嫂的大舅哥。
总之又是沾亲带故的关系,正是拿来说嘴的好噱头,说没有风浪是假的。
“此事务必小心,暗中调查清楚,我要拿到所有的证据。”江云朗闭了闭眼,满脸愁云惨雾,“如果当真落后一步,别说我,整个江家就此万劫不复。”
拿云听得心惊肉跳。
自先帝到如今,吏部负责选拔和任用、考核官员,如今朝中有多少官员与这其中的徇私舞弊有关系,一旦出事,又有多少人会被牵连。
细思极恐,不敢深究。
“就看陛下如何决断了。”江云朗站起身来,踱到窗前,今晚的月色华光如水,洒下一层细细碎碎的光,看着很是温柔。
“此事可大可小。”他负手而立,“往小里说,渎职查办;往大里说,或乱朝纲,株连九族。”
拿云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今日那三人太过张扬。”他转过身看着拿云,“此事恐怕且过不了三天了。你速速去办,务必尽力而为。”
他慢慢地走到拿云面前,“如今是有人想要我的命,那便真刀真枪拼一把,我江云朗还没那么容易死。”
“属下一定不负使命,请主子放心。”拿云领命退下。
皎洁的月光下,他依旧云淡风轻的面庞,仿佛胜券在握,又好似听天由命。
这些年,多少人想要他死,自古辅政大臣都没有好下场,他不是不知道。
少帝还有三年便要亲政了,眼看着小孩儿一天天长大,心思也越发具有帝王之气了。
等他真正亲政的那一天,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江云朗没有想过,但是他曾经想过辞去官职回乡种地,可是他不能,先帝临终托孤,他不敢忘,也不能忘。
就算遭万人唾弃,捶骂,他也不在乎。
这些年这么多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他早已没有什么可害怕可眷恋的了。
如果这一坎能过来,那么,江家也该好好的整肃家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