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江云朗便看到一个娇小的身躯坐在大大的安桌前全神贯注。和遥遥对望相比,这近距离地看着她才发觉她当真是娇小玲珑,单薄得很。
一张莹白的小脸泛起红润,因得正午时分天气有些炎热,脱去了鞋袜,藕节一样的玉足从裙裾底露出,仿佛羊脂玉一般莹润光泽,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敲着。
“相爷来了。”头上的光影被那人高大的身形挡住,楚灵兮这才猛然察觉到人已至近前,抬头便看到了江云朗。
正与对方的眼神对上,他也在看着自己,而且那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江云朗也不说话,微微颔首后走到案桌前,一眼扫过去,果然满桌子账本算盘和写得乱七八糟的纸。
“你会看账?”他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正在学。”楚灵兮因为腿不方便早已被允许省去行李,只在案桌下悄悄用脚找寻自己的软鞋趿上。
然而这悄无声息行云流水的动作尽数落在江云朗眼中。
他来回看了片刻,皱眉道,“你在理自己的家当?”
楚灵兮点点头,毫不避讳,“这府中的一应财产都是我娘亲当初留下的,没理由便宜了旁人。”
江云朗点点头不置可否,伸出手去仔细翻看了一遍,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你莫不是以为这些财产物品都过到你名下便可高枕无忧了吧?”江云朗有心点拨打算多说两句,望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楚灵兮被他问住了,“相爷何意?难道我名下的东西还不能归我?”
“自古女儿家出嫁便是带着嫁妆。”他葱白纤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账本,“是你的嫁妆你可以带到婆家,并且始终都是你的私人物品。但是,娘家这些不属于嫁妆的财产田产和房产,只单单是过到了你名下,是远远不够的,出嫁的女儿在娘家的财产是可以由家中长辈处置的,难道你不知?”
楚灵兮怔愣住了,她还真不晓得。只觉得这些都是她的东西便可以带走,如此说来,如果她出嫁了,这些房产契约她的父亲是可以处置的,难怪总觉得楚青山交得痛快呢。
见她愕然,江云朗道,“你与我的事情你我二人心知肚明,江某人并未打算占姑娘的便宜,因此好心提醒,姑娘如果想要万无一失最好去报检校库登记,方才妥当。”
楚灵兮凝眉思索,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如果当真的话,那还真是自己疏漏了,险些酿成大错。
睨了她一眼,江云朗道,“检校库是官办,专属登记私有财产,有据可查以防止纷争,省去许多麻烦。我与那检校库的官署颇为熟悉,明日可嘱咐玄思去替你办理。”
“多谢相爷。”楚灵兮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当真是自己经验浅薄了,而且从他的角度出发,二人此刻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帮她也是在帮他自己,毕竟她的财产多一分,将来和离后生活便能更好,他也能减轻一分罪恶感和压力。
“不必感谢。”江云朗说得非常认真,“你年轻并未经历过这些,日后时日久了便慢慢有了经验,处理起来会得心应手许多。”
江云朗顿了顿,“田产、铺面还有那些营生,最好自己经营,放给别人收租子赚得少不说,还白白让人糟蹋了好地方。养出来的旺铺不容易,顺势而上才能越来越好。”
楚灵兮深以为意,默默点点头,又听他道,“这些事情学问深得很,你慢慢学,又不明白的随时可以来询我,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什么意思?楚灵兮思索,这话中有话却又不说明,他仿佛在打什么盘算。
二人正说着,门外春夏来报,“娘子,那永安伯爵府陈娘子和庆云子爵府的顾娘子又来了。”
一眼看到了江云朗,春夏一怔慌忙行礼。娘子受伤那晚被训斥的场景久久难以忘怀,那人太可怕了。
“二人说是来探望娘子,奴婢怎么说她们二人坚持要见娘子,就是不肯走。”
“那就让兄长去打发了,就说我……”
“不必。”
楚灵兮的话被打断,此刻便听到那人说,“请进来,本相亲自会会。”
江云朗一撩衣袍坐在一侧的贵妃榻上,还轻轻拍了拍床塌冲她温柔道,“莫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