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黎沉进了冰水里。

刺骨的寒，灭顶的窒息。

她悬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一直绷紧的脊背突然卸力，人往后一坠，摔在车门上。

车门包裹了高档柔软的皮革，不疼，却把楚晚黎的理智摔回来了几分。

“阿黎，你在怕我？”

苏宴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骤然变得难过和委屈，像被遗弃荒野的小兽。

表情也十分困顿，似乎在思考，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让楚晚黎厌恶的事？

楚晚黎看着浮光掠影下那张有些模糊的脸，她后知后觉地发现。

苏宴不对劲！

动作先于理智。

楚晚黎身子朝苏宴那边挪过去，她握住苏宴的手，

触手是一片汗湿，沁着凉意。

凑近了更能看到苏宴悲凉到失焦的双眸。

“苏宴？”楚晚黎轻声喊道。

苏宴不应，眼珠都没动一下。

楚晚黎手上不免加了点力道，“苏老师，你是不是太累了？”

“我没有怪你，也没有在害怕你。”

“你千万别自责。”

话音刚落，苏宴突然闭上眼睛，头一歪，倒在楚晚黎肩膀上，又顺着往下载。

楚晚黎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捞住他的脖子，苏宴才不至于磕在脚垫上。

“苏宴？苏宴？你怎么了？”楚晚黎拖着他大半个身子躺在自己腿上。

苏宴毫无反应，双眼闭得死紧。

“司机，去医院！快！”楚晚黎摁下隔板，慌张道。

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看见倒在楚晚黎膝头的苏宴，也是吓得不轻，踩了油门飞出去。

楚晚黎右手垫在苏宴太阳穴下托着，左手抖得跟风中的飘絮一样，凑到苏宴鼻子下探了探。

有呼吸，有呼吸。

她吓得嗓子眼发紧，这会连咽口水都疼。

楚晚黎又用左手贴了贴苏宴的额头脸颊。

没有发烧。

那你到底怎么了？苏宴。

你醒醒吧，别吓我了。

这世上什么最可怕？未知最可怕。

楚晚黎食指轻轻剐蹭着苏宴的眼尾。

这双眼睛刚刚明明又是生气，又是难过，怎么现在连睁开看看她都不愿意了呢？

“吧嗒吧嗒”

有两滴泪落在苏宴线条明朗的下颌，楚晚黎赶紧拿掌心熨帖干净。

她抬起手背想要抹尽眼眶里汹涌而出的滚烫，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楚晚黎反手捂住眼睛，仰起头，抿紧唇，把所有的呜咽都压抑在喉中。

刚刚苏宴闭眼倒向她的那一刻，楚晚黎心中的恐惧和害怕，状若飓风，蚕食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想，都不在乎了！

什么喜不喜欢，什么真心实意，什么安全感，她不纠结了！

只要苏宴没事，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楚晚黎心底浓得像稠墨一样的雾，被一夕风吹散了，露出了浓雾背后的身影。

颀长挺拔，身披月辉。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明白，自己对苏宴的感情。

她简直不能想象失去他的后果！

这条去医院的路，怎么会这样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