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灯如豆。

幽幽地烛光投射开来，在墙上拉出长而模糊的影子。

男人身姿挺拔地坐在桌案后，浓郁的黑沉在他的眼底。

此刻他正把玩着一枚玉佩。

仿佛有种奇特的魔力。

从他看见玉佩的第一眼起，他便不能挪开眼睛，以致于他做出了拾人东西而不加以归还的卑鄙举动。

玉佩浑身通透，在烛火下仿若有淡水流动，衬的刻着的一张美人面更加的生动，尤其是那双细长的眼睛，明明没有任何眨动，却犹如一汪泉眼，将他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良久。

男人一面为着自己卑鄙的举动所自我唾弃，一面又不错眼的看了又看。

火苗跳跃着，他举起双手，将玉佩送至烛光前。

准备通宵欣赏。

却不妨两边袖子都微微卷起，直至肘腕间，竟是露出胳膊上狰狞，斑驳错杂的疤痕。

男人一愣，反射般极快的动作将衣袖扯下去。

“嘶......”因着动作太大，手背被火苗舔了下也顾不得。

男人这才贴身放好玉佩，然后用手小心翼翼地轻轻抚摸了下。

又恢复成平日地脸色，淡淡的，再如往常般又整理下衣袖，仿佛那些疼痛早已过去，刚刚的惊慌失措之人也并不是自己。

男人告诉自己，一切都并无好在意的。

只有那些凹凸不平提醒着过去，提醒着曾经发生的所有。

外面有些起风了，他起身，将半掩的房门关紧。

……

此时夜色还不是太深。

仍有些没离开书院的学子。

晚间照常温书过后，准备从小路经过，回到各自的校舍。

便偶尔传来一两句轻声话语，热闹非凡，“我们可要当心些，别被那凶手盯上了。”

“怕什么，我们又没调戏那凶手的妻子。那凶手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跟我们可没半毛钱关系。不应当如此滥杀无辜吧！”

“话是这么说，可谁知道那凶手是不是杀红了眼，会不会再发疯！听说不知道现在躲哪儿去了。没准还藏在这书院里呢！”

“那倒是，我们几个可不能落单行走，以免惨遭毒手。”

复又声音更低，渐行渐远，“不说不知道，这肖兄还是个风流浪种！就是这次碰上了硬碴子。”

“就是，平日里瞧着斯文圣贤，谁知道......”

……

是的，肖晨之事，不知怎的就流了出去，在书院辗转相传，生前他们在书院营造的光风霁月，不近女色的清流学子形象一下子就染上了黑点。

各种谈论之声都有。

男人站在门后，静静听着。

不发一言。

人都死了，再谈论那些事又有什么意思。

他正准备祛除杂念，返回书案后，重新温书。

下次院考他定然要拔得头名。

哪知下瞬间，一道声音炸的他瞬间脸色苍白。

“高兴吗？他们都死了。”那道声音仿佛贴在他耳边，悄声呢喃。

但字字句句，却又无比清晰！

是个女人的声音。

男人豁然回头。

“你是谁？！”

那声音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桀桀桀地笑了起来，“我，我就是你呀！”

声音轻柔而又魅惑。

“胡说八道，你女我男，你岂能是我！”男人环顾四周。

昏黄的烛火不知何时变成了幽蓝的火焰，火芯拉的老长，在那儿跳着。

“不相信？！那也就罢了，反正他们都死了。承认吧，你就是很高兴！哈哈哈哈……”那声音如影随形地环绕在男人耳边，让他避而不得。

“我不高兴！死的是我同窗，我如何高兴？！”

“啧啧啧，果然啊，不管是人还是仙，都很喜欢口是心非，自己骗自己。我可记得，当初你的心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那女声也不生气，还轻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