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将军府中来往寂静,只余春虫低声鸣唱。
奚庭筠跟随引路的下人绕过回廊,穿过昏暗的花园,又弯过几重月洞门,这才到了新房处。
房门紧闭,只余微弱的哭泣声,啜泣声传出。
下人上前敲了敲门,说明来意,半晌门才打开,一个体态有些丰盈的妇人迎了出来,她发髻散乱,红肿着眼睛,声音哽咽嘶哑,神色悲痛茫然,抓着奚庭筠衣袖不放,“大人您可得给我们小姐做主啊。”
奚庭筠最不能应付此等场面,无言以对,只能越过妇人走入室内。
室内显然已经草草收拾过,并不十分凌乱。烛火通明处,跪着几个默默垂泪的粉衣丫鬟。金色缠枝并蒂莲烛台上龙凤喜烛还在跳跃着,大红色的鸳鸯戏水床帐半遮半掩,绣着并蒂莲的帷幔,放眼都是喜气的红色。
隐隐约约的透明纱帐后,新娘赤着玉色的足,足底渗着红色,正仰面躺着。
她的脸上此刻盖着一张醒目的素色帕子,长长的头发如黑雾般散开落在枕上,宽大繁重的金丝刺牡丹花纹喜袍拖在脚踏处,烛火映照中像一汪血水。
奚庭筠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四周,乱糟糟的,瓜果点心洒满一地,桌椅东倒西歪。
帷帐更是被扯得七零八落。
看样子新娘子最后在新房里折腾了好一番。
烛光将房内几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烛花爆开。
那妇人扑到新娘身上一个劲儿的哀嚎着,又骂跪着的丫鬟,“要你们俩有何用,连小姐都护不住。我的姑娘啊,就这么突然没了,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的啊,就这么让人害了去啊......。”
声调婉转起伏,痛哭锤骂间将素帕碰了下来。
奚庭筠一瞧,新娘子果真长着一张国色天香的芙蓉面。
只是现如今这张脸面色惨白,眼睛瞪大,眼睛充血,眼角还带着暗色纹理,本是玉脂般柔润的面皮上一条条抓痕,纵横交错,深可见骨。
更为可怖的是,新娘子的嘴角此刻还微微张着,本是洁白的贝齿带着刺目的血红,一缕红丝细细地从嘴角蜿蜒而出。
妇人见她一直盯着那伤口,大哭着扑到尸身上,道,“那是小姐自个儿抓的,拦都拦不住,一直说那儿有东西,要抓出来,咱们几个制都制不住哇。”说罢,又是哀哀泣泣掉了一串眼泪。
素手纤纤,雪白娇嫩,手心里连一点茧子都无,看得出平日里娇养地极好。
奚庭筠细看其指甲,丹蔻纤纤,指甲却已变得坑洼不平,里面果真塞了红色的血肉,掌心有伤,看形状倒是被掐出来的。
她又大致看了看四肢及脖颈处,很是细腻光滑,无一丝伤痕或其他异状。
看样子倒真是这位新娘无故发疯,将自己挠的面目全非后暴毙死亡。